几年前,笔者曾经就改革开放三十年,社会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写过一篇文章(《三十年间 人间大变》见《惠州文史》第14辑),如今,又联想到家务劳动的变化,特别是家务劳动中妇女体力劳动的解放。
众所周知,在我们惠州,妇女是家务劳动的主力承担者。我自幼懂事时候开始,就只见男人家从事外间的社会活动,去谋生,去挣钱;女人家留在家里操持家务。一家大小的日常事务,如锅碗瓢盆、买菜做饭、浆洗熨烫、晾晒收藏,乃至所有的清洁卫生,等等,统统由主妇去承担,去完成。这些繁琐细碎的事体,男人是很少插手的。别看这些琐碎小事,却是难以想象的操心与繁重。
1、烧的
烧的历史相当久远:由柴火,到煤,到罐装液化气,到管道天然气。
从解放前到解放后的1964年前后,惠州人的炊事,一贯都是烧柴草。一家人烧的柴草,谁负责?有钱人家好办,花钱到市场买就是!绝大多数贫苦人家,只能是由妇女上山砍伐。于是,每天蒙蒙亮,总有三五成群的妇女随身携带好工具,捎着冷饭冷开水,奔向郊区郊县的山林,近的山林砍伐光了,便赴远处,越走越远,至于一二十里,或是更远。最惨的是砍伐时不小心伤着手脚,或是偶然问题上毒蛇、猛兽、毒蜂,那就倒霉了。也有遇上风雨大作雷电交加的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既无法操作砍伐,也无处躲避。结果是毫无所获,空手回归,白白地淋透全身,受寒受冻,闹出大病。又有砍得满满一担,挑呀扛呀,又饥又渴,力尽筋疲,越走越饿,越挑越沉;撂下舍不得,挑又走不动,苦哇,穷啊!此时,若有家人来接应,就是观音菩萨保佑,大仙搭救,谢天谢地,喜从天降!若无人接应,孤立无援,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进难退也难,只能是随机应变,全靠自己。
1965年之后,生活用煤开始出现在惠城,有煤就较省事。不过,虽有改进,但煤脏且臭,也烦人;至于煤之搬运,贮存清污,都相当费事,有诸多不便。1983年开始,开始使用瓶罐液化气;1993年前后进而使用管道天然气。家庭妇女在这项家务中,才得到了彻底的解放。
2、喝的
我家世居惠州西湖边。在安装自来水之前,我们喝饮的历来就是西湖水,那时只能靠人力挑水回来。为喝上干净水,妇女们通常是赶个大清早,尽可能到水深处,上游处,或远处的水井,汲水挑回来。一大家人的饮用水,该挑多少担?谁也没去计较;一天多少个来回?走多少路?更是不放在心上。如果家里有健妇,多挑几担倒无所谓;遇上生病,又人手单薄,那就为难了。
随着城市的扩大与发展,人口的激增,西湖水之受污染越来越严重,市民对其水质也就越来越闹心。上世纪的六十年代初,惠州市的居民终于用上了自来水。有了自来水,龙头一打开,洁净的清水哗啦啦地流出来。从此之后,主妇们再也不用为喝水问题操心犯愁,省事多了。
3、洗衣
古诗云:“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谁人不洗涤,谁家不捣衣?全家人的脏衣服收聚,一归拢,就成堆成垛。在没有家庭洗衣机之前,靠的是手工搓洗。谁在操作?当然又是主妇们。搓洗过后,家中有井的,便提引井水漂洗;多数人家无井,便迳直奔向就近的湖边。等洗完那一大堆的农物,也就累得想动都无力动弹了。真是费时又费力,腰疼又背痛,不得不求助于家中的小儿女,捶腰捶背松一松,好半天才能缓过气来。
有了洗衣机之后,一机开动,全家轻松。过去真辛苦,如今方便多,省时又省力,主妇乐呵呵!衣服再脏再多,又能奈我何?可奈我何!
4、缝补
那时,家计艰难,布票有限,收入无多,难见添置新农裳。谚云:“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或曰:“今年祈望明年好,明年还是旧棉袄!”
大人、孩子都有旧衣服、破衣裳。谁来缝?谁来补?哪还用说!当然又是主妇了。于是,飞针走线,挨更抵夜,不计时日,夫复计年!那日夜操劳的勤苦,(煤油)灯下身影的晃动,时时可见,窸窸可闻。浪迹天涯者,会想起那首唐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孟郊《游子吟》)缱绻于情者会吟咏贺铸的词:“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①那真是夜沉沉,意绵绵。
有了缝纫机,稀里哗啦,一大家人的缝补问题便解决了一大半,即使是一时或缺缝纫机的,也会转而求人求助,花钱买方便。不管怎么说,总比之前的手工操作要强得多,过去那套手工作业确实该终结了。
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妇女的解放是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组成部分。妇女的解放,既体现在思想政治方面(及至经济、文化诸方面),也体现在体力劳动方面。思想政治的解放,有赖于妇女本身亲自参加革命运动,在革命实践中逐步接受革命理论,不断提高觉悟,从而打破与摆脱千百年来统治阶级强加在妇女身上的桎梏与枷锁。劳动中体力的解放,则明显地得益于科学的发展与进步,社会生产力的提升。
试问,当煤气开关打开,蓝色的烈焰正在呼呼地闹腾上蹿,谁还会去上山折枝伐木,大辟草莱?水龙头一拧,清水欢快地流淌,还有什么必要到江湖的水边汲水挑担,往返去来?……如此种种,表明科技在发展,社会在前进:科学带来了便利和昌明,妇女随之进入了文明时代,正在迎接彻底解放的未来。
注:①宋•贺铸《鹧鸪天》:“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垄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