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一天,有幸随“作家采风团”,造访了位于博罗县公庄镇西南部,地处中国道教十大名山之一的罗浮山下的官山宜秋湖自然村古楼阁。
穿村过舍,一路青葱田野相伴,绕过一片茂树修林,在连绵起伏郁郁葱葱的群山下,就见一座青砖黛瓦、高墙大院的古楼阁静静地耸立在蓝天白云下,像幅立体画、像首无声诗、像凝固的音乐,更像一个捻须沉思的岁月老人,让人遐想联翩。
官山村新旧两座古楼阁,既不像开平碉楼那样突兀独立,也不似永定土楼固步自封,而是四方平稳,咋眼一见,像极中国北方常见的温馨的四合院。正中间是三进而建的陈氏宗祠,精美堂屏,雕梁画栋,当年的繁华富贵可窥一斑。逢年过节或谁家婚嫁添丁,陈姓后代都会来这里进香、祭祖、祈福。四面由高4丈有余的围墙将整座楼阁连接起来,东南西北角各建一座坚固高大、飞檐翘角的碉楼,就像四个英武雄壮的保镖凛然不可侵犯。“这围墙是用沙石、黄泥、石灰及蔗糖浇灌在木桩里,反复不停地舂捣而成,打枪放炮都不怕。”村里老人自豪地介绍说。
抚摸着坑洼不平的舂墙,内里的沙石因为经年风吹雨打,也可能是历经枪林弹雨的洗礼,有些半裸露在外,细细密密的绿青苔,恰似沧桑岁月的足迹,为围墙平添历史悠古的韵味,让人一看,油然生起一种怀古情感。老人接着说“从外表看,两座楼阁的建筑模式大致相似,实际上年龄相差80岁,老碉楼始建于清朝道光年间,距今已有180多年历史了。”
流连于两古碉楼之间,习习微风,带着山里特有的清新湿润,轻轻拂过脸庞,耳旁依稀飘来一首凄婉浪漫的古老情歌——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不由地脚步缓慢,呼吸轻柔起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的鲁莽,打破这份宁静与安详,惊扰那些沉浸往事中的旧精灵。
当其他作家围着老人问长问短的时候,我的思绪一直停留在围墙和碉楼上的炮垒和枪眼。围墙泥灰剥落斑驳陆离,而严丝密合地镶嵌其中的不同形状造型各异的青石板却风采依旧。岁月仿佛在此停留,时间似乎在这里凝固,风霜刀剑好像格外怜惜它们,平滑姣洁的面容,找不到一点岁月的痕迹,就好似一个个保养有法的美人,傲然天地间。
长方形,正方形,圆形、葫芦形,错落有致,放眼望去,恍若闯进古代的一个大型枪眼展览会,与周围簇新发亮大门敞开的新农舍相映成趣。不由得心生感慨,反观现代建筑千篇一律的横平竖直粗制陋造,祖先精耕细作精益求精的审美情趣,令后人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那“羽扇纶巾,谈笑间”,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化作一片云淡风清的优雅风采,唯有从这些像时光隧道似的古建筑里去寻觅,去瞻仰了。
站在高高的碉楼上,由内敞外窄的洞口向外张望,不禁被眼前景致迷住了。远处,“天子嶂”郁郁葱葱祥云袅袅,像一面绿色的铜墙铁壁为官山村遮风挡雨。突然一个念头在心底浮起——怪不得近代以来,官山村走出众多优秀的国家干部和企业家,原来有“天子嶂”庇佑啊。看来风水宝地“天子坟”,虽被当朝皇帝派瞻天师施法捣毁,但人杰地灵之气却萦绕依然,保佑着附近的人们官运亨通。俯瞰脚下,土地平旷,田野肥沃,阡陌交通,鸡鸭成群,牧牛悠然,俨然房舍,点缀其间,好一派宁静祥和的村野景色,恰似一幅浓郁的农耕水墨画。
古楼阁是时代的产物,与当地的地理环境、人文因素、社会经济密不可分。“没有官山,先有吴屋。一个吴姓男子发现这里土地肥沃,立即带领家人从兴宁移居过来,从此男耕女织,生活日益富裕起来。但好日子没过多久,他们就被一帮土匪搞得鸡犬不宁。”老人手指着山峰高耸、峡谷幽深、树木深绿的秋枫寨方向接着说“现在那里开发成集悠闲、旅游、度假一体的生态旅游区,旧时可是一个没人敢去的原始森林。森林深处有一个黄坑嶂,一帮好吃懒做的土匪就躲藏在那里,每当稻谷成熟的时候,他们就明火执杖打家劫舍,弄得村民怨声载道弃家逃离。后来是陈姓的一个在外做官的子孙挺身而出,举全族之财力物力,修建了这两座固若金汤的古碉楼,从此,村民才免受土匪的侵犯过上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
老人既不姓吴也不姓陈,姓黄,但并不妨碍他为作为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官山村人而感到骄傲与自豪。我知道,让他骄傲与自豪的,不仅仅是风光秀丽人杰地灵的官山村和保存完好的古楼阁,还有如今在政府与村民共同努力下,已建设成绿色和谐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官山村。如今的官山村是全县社会综合治理先进单位,是广东省生态示范村,是全国绿色小康村,更是广东省新农村建设示范村。
古楼阁,一个时代,一段历史。岁月如梭,流年暗换,当繁华喧闹随着族人陆续迁出而留在时间里的时候,曾经的辉煌早已成为历史。一个半世纪过去了,官山村古楼阁跟官山村人民一样依然无怨无悔地守护着这片深爱着的土地。夕阳西下,炊烟袅起,回首跟古楼阁告别时,分明看见她面容和蔼安详,目光深邃执着地眺望“天子嶂”,那是碉楼顶上的飞檐翘角振飞的方向,一丝笑意在脸上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