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盏佑八门灯,被网友认为是目前柏塘镇最漂亮的花灯之一。
朱仕林在制作花灯。
花灯上有不少吉祥寓意的装饰图案。
制作花灯的白芒杆。
朱仕林妻子张秀娟在制作放在公灯上的皱褶花。
朱仕林做花灯的工具就有20多种。
博罗柏塘镇茜塘围花灯很出名,每年有不少外地或本地村民来订做。
“忙了好几天,终于把这盏大花灯做好了。”看着挂在天花板下的花灯,年近60的博罗县柏塘镇柏市村茜塘围村民朱仕林舒心地笑了。花灯,在客家人风俗中,有着特殊意义。春节期间,凡是哪家上年添了男孩,都要在祠堂里吊一盏大花灯,谓添丁。添丁与添灯谐音,添灯便具有了特别的寓意与祝福。花灯也就成为上灯活动很重要的环节。在博罗地区,柏塘镇茜塘围的花灯已有200多年历史,每年都有不少外地或本地的村民来订做花灯。
特色
花灯每一部分都有名称
朱仕林拍了拍双手,围着花灯转了一圈,似乎看到花灯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又赶紧把花灯放下来,整理一番后,又重新挂上去。“漂亮吧。”他对自己的成果还是很满意的。
这是一盏宫灯形的花灯,呈八角形,三层结构。这是一盏比较大型的花灯,叫佑八门灯。
花灯上,写有龙马精神,有福字,有大吉、寿字和充满吉祥如意的寓意图案。花灯上还插满了由五颜六色绉纸制作的花朵,花灯突出部分还挂有小灯笼和飘带。
朱仕林告诉记者,柏塘茜塘围的花灯,每一部分都有自己的名称。花灯最上面部分叫牌楼,相当于牌坊;在牌楼下方的部分叫上盆,上盆的下面是中盆,至于为什么叫盆,朱仕林也说不清,说是祖先传下来的叫法,他们也就跟着叫。装饰物最多的地方是在上盆和中盆,有上下格,还有横额、匾额,对里、彩门等。最下方的是灯裙,挂在花灯上的飘带叫灯带。
花灯装饰物中,有不少是立体结构,或是凸出来,也有凹进去的。凹进去的地方被称作门,就像普通人家的门一样,凸出来的叫鼓。门上还有横批、对联,当然,这对联也只是用一张雕刻了图案的金纸来替代:金纸上雕刻有心形,寓意着心想事成;雕刻有灯形,寓意着灯(丁)财两旺……
这些图案,都是朱仕林自己设计的,他说在花灯上用文字来写对联,不是很好看,只有用有特殊寓意的图案来表达祝福,是最好的。
朱仕林说,普通花灯直径约80厘米,高约1米左右。佑八门灯,直径是1.3米,高是1.8米。最大的花灯,直径是1.8米,高度有2.2米。“做这种花灯,要搬张凳子,站在凳子上来组合花灯。”原来,由于花灯尺寸过大,一般人家的门都难以进出。要做这种花灯,只能预约上门去做。把基本构件做好,就定个时间到祠堂内去进行组合,组合好后直接就挂在祠堂里。
由于整盏花灯都是手工制作,工程非常繁杂。“做一盏佑八门花灯,差不多要10天时间。”
典故
墟镇建好孩童常出意外,卖灯避祸
朱仕林说,他小时候就看着爷爷做花灯,之后父亲也在做花灯,他10多岁时,就开始打下手,帮忙着做花灯。
茜塘围的花灯出名,有一个典故。据传,清嘉庆年间,原居住在兴宁县黄陂镇的林礼本由于在家族财产纷争中落败,与同村同辈人朱氏、谢氏一路跋山涉水,迁徙到博罗东北部,定居时,因为村旁边一条溪流长有茜草,三人就借溪流之势筑起了池塘,因此把这个地方起名叫茜塘围。三姓人家还模仿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建起了供奉关羽的协天宫,并在关帝面前结盟拜为兄弟,后还齐心协力建起了墟镇。因围村池塘长有柏树,故称柏塘墟。
然而,好景不长,墟镇建好后,围村怪事不断,意外频发,孩童深受其害。后有高人指点,需卖(男)丁才能解此困境,但可以卖灯替代卖(男)丁(客家话灯与丁同音相通),3姓族长顿悟,遂发动围内各家各户做灯出售,也不知怎么回事,村中男丁再无出现意外事件。从此,茜塘围做灯出售成为传统,并流传至今,算起来也有200多年历史啦。
制作
10月砍白芒花杆11月做灯,过年才有人请灯
茜塘围的花灯主要原材料是白芒杆和各色纸张,做灯人在割完晚稻后就开始为做灯备料,砍白芒花杆,买画纸、色纸、蜡纸、金纸。每年进入秋季,乡村里的溪水边和山脚下,白芒花开,10月,做灯人就要准备外出去砍白芒杆啦。
以前,朱仕林与妻子是走路去砍白芒杆,要选择质量好的白芒杆,需要到附近的公庄镇、湖镇镇一带的河边去寻找,找到合适的白芒杆,就用镰刀将白芒杆砍下来。
质量好的白芒杆很长,比成年人还要高上一截,白芒叶粗大,且边缘很锋利,砍白芒杆时,被白芒叶划破脸、手是常有的事情。白芒杆砍好后,原来是背回家,现在是用摩托车拉回来,朱仕林觉得已经轻松不少了。
拉回家的白芒杆,每一根都要进行刨皮,刨完皮后,进行晾晒,天气好时,晒上4~5天,白芒杆就算是干了。遇到天气不好,白芒杆搬进搬出要忙碌好多天。晒好的白芒杆,根据需要来裁剪长度,还要做成格子。
在朱仕林家,有一根刻有尺寸的白芒杆,朱仕林说,这尺寸是从祖上一直传下来的,不同的花灯,有不同的尺寸,他基本上都是按照祖传的尺寸来做花灯。近年来,他也会根据需要,适当改良一些尺寸,但花灯的基本尺寸还是沿用古时。
11月开始做灯,做一盏灯要经过做灯身、做灯撑,拼接单门格,裁剪画纸、色纸、蜡纸、金纸、雕刻、雕凿,糊纸“合(音夹)灯”等环节,全手工制作,费时费力,工序复杂。每年过年时前后才会有人请花灯。
工具
一盏佑八门灯需用竹针400多枚
朱仕林拿出一个大铁盒,里面装的都是制作花灯的工具,算一下,有20多种。有大小尺寸不同的凿,有剪刀,还有小刀,有锥,还有印花用的印章等。这些工具,绝大部分是朱仕林自己设计让铁匠帮忙打造的。特别是半圆凿,是朱仕林根据需要,自己制作安装的工具。他觉得有这些得心应手的工具,才能做出让自己满意的花灯。
朱仕林说,做一盏灯要经过做灯身、做灯撑,拼接单门格等环节,扎灯的细节颇有技术含量。最难做的是中盆。中盆是上下衔接的地方,而且飘出的部分又需弯曲转折,要把白芒杆折成直角、工字型的形状,难度很大。白芒杆折好后,还要慢慢地组合衔接起来,一旦接错了,或者折断了,又要重新来做过。“几乎每盏灯都有白芒杆折断过,折断的地方只能重新做。”一些立体的组成部分,比如“浮福字”部分,就要用到类似牙签的竹针来插进去连接起来。
由于白芒杆比较脆,插竹针时,要小心翼翼,要用锥在白芒杆上钻一个小孔,然后才插进竹针。“钻孔时不能太大力,一个不小心做坏啦,又只能从头来过。”朱仕林表示,他做一盏普通八门的花灯,要用竹针(主要是连接白芒杆接口处用)就要300多枚。佑八门的花灯,用到的竹针就要400多枚。
工艺
8条灯带需用9小时制作
除了白芒杆制作灯骨架比较难外,贴纸也很讲究,不同地方用不同颜色的纸,要从里面往外贴。花灯上的花,是用绉纸根据花色裁剪后,用人工一朵朵做出来的。平时一有空,朱仕林的妻子张秀娟就坐在小桌前做花朵,或是印灯带。
花灯上飘的灯带,也是一种费人工的活。张秀娟说,灯带采用的是一种套印技术,白纸买回来后,按照一定的规格裁剪好,裁剪好的灯带纸,凿好图案后,就要双面印上花色,印了红色又印绿色,非常费人工。一盏花灯的8条灯带,她要用9个小时才能全部做好。
就算是灯裙,也是比较讲究,是有两层的。下层印的是龙凤图案,上层是针刺的一生平安。朱仕林说,龙凤图案,寓意着龙子龙孙,代代传承下去。
由于花灯平时是不用的,只有过年期间才用的上。平时,朱仕林就要去打零工,做电动工具修理,打工的经历,开拓了他的视野,他在原有花灯基础上,进行了改良。“从前我父亲做的花灯,没有这么大,没有这么多层,也没有这么复杂,比较平面。”朱仕林表示,他觉得原来的花灯有些土,加上现代人的审美观又不一样啦,他就与时俱进,把花灯做得更加精致美观,寓意更加吉祥。
网友“飞狐”连续几年都在柏塘镇拍摄村民制作花灯和元宵节花灯巡游的活动,他觉得,朱仕林制作的佑八门灯(俗称豪华八门灯)是目前整个柏塘镇最漂亮的花灯之一。
传统
三姓人家制作一盏公灯纪念结拜之谊
除了做这些普通人家用的花灯外,茜塘围还要做一盏公灯。这盏公灯基本上都是用花扎成的,是一盏名副其实的花灯。是为朱林谢三姓祠堂上灯而专制,不对外出售。公灯由三姓子孙共同制作完成,朱仕林要负责公灯的文字、图案、花瓣及公灯的组装。公灯制作时间始于腊月初,正月十三前完成。这段时间,张秀娟所做的绉纸花,就是准备用在公灯上。
这盏公灯有着特殊的寓意。因为当年来到茜塘围时,三姓(朱氏、林氏、谢氏)人家结拜为兄弟,因此,茜塘围除了有每个姓的祠堂外,还有一个朱林谢祠(按当时年龄大小来排序,朱氏为长,林氏为次,谢氏为小)。这盏公灯是在正月十五闹元宵时用上的,是专门来纪念朱、林、谢茜塘围结义这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
每年正月十三,朱、林、谢的子孙要在协天宫里举行升灯仪式,向关帝爷、三姓老祖宗们禀报三姓子孙过去一年的情况,祈求关帝爷、三姓老祖宗保佑大家平安。升灯仪式,晚上要进行3姓人家的捻(签)丁。哪个姓氏的人家抽到了丁首,这盏公灯就挂到哪个姓氏的祠堂里。
正月十五元宵闹灯会,是茜塘围的传统节目。当日晚七时许,茜塘围开始闹灯会。祠堂里的公灯徐徐降下,在三族兄弟簇拥中将公灯请出祠堂,安放于花车之中。在一轮舞麒麟仪式后,在一阵爆竹声中,载有公灯的花车开始在镇上大街小巷巡游,花车公灯所到之处,乡民夹道欢迎,爆竹齐鸣,花车在爆竹声中在镇里巡游一周后返回丁首所在祠堂。
难题
花灯复杂难做季节性强儿子不愿意学
在朱仕林家的二楼,摆放着50多盏花灯,这些花灯是从2015年11月份开始做好的,均已被人预订。朱仕林说,今年做的花灯比较少,最多时,他曾经与妻子一起做过80多盏花灯,其中做了8盏佑八门灯,而今年才做了5盏佑八门灯。朱仕林说,腊月二十开始,茜塘围开始热闹起来,不少人来各花店选灯、订灯。到正月初二至正月十四,是柏塘镇最热闹的日子,这些天,大街小巷,彩旗飘飘,鞭炮齐鸣,做灯人敲锣打鼓为订灯人家送灯,更多的是订灯的人来请灯,订灯人敲锣打鼓舞狮舞麒麟将预订灯请回家。
朱仕林表示,从前订花灯的人家把花灯请回家后,要在家里放一个晚上,名曰招财进宝。第二天才挂到祠堂里。现在不少人家,为了省事,直接就挂到祠堂里去了。
据了解,茜塘围花灯种类繁多,流传至今有公灯、走马灯、六门灯、八门灯、伯公灯、土地灯。花灯为应节商品,添丁花灯需求量为一年之最,添丁上灯请的为八门花灯或六门花灯,由于上灯均在春节后,因此做灯时节性比较强。朱仕林很担心,做花灯手艺后继无人。他两个成年的儿子都不愿意学,因为做花灯太复杂辛苦,季节性又强。他希望,能有人愿意学做花灯,把茜塘围花灯传承下去。
(原载2016年2月1日《惠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