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是东江流域的政治文化中心,也是粤东通省城必经之地,是省城的屏障,故广东省内的各种地方戏剧及邻省一些剧团大都在惠州演出过。这些剧团,有些常驻惠州,有些巡回路演,有些受当地官府或富绅邀请,其中不乏惠州本地人主持、主演或合伙办剧团的。据感受过种种戏剧浓厚氛围的老人忆述,在惠州主要的戏剧演出有:
木偶戏、兔戏、马戏、杂技、正字戏、烟火戏、隔壁戏 纸马戏、花朝戏、雷州戏、潮州戏、皮影戏、话剧、汉剧、山歌剧、走洋片、童剧……
如此多样的戏剧种类中,有些又是一种戏内分多种不同类型的戏。例如令惠城人百看不厌的木偶戏,便有全国著名的陆丰提线木偶剧团和福建泉州提线木偶团,还有杖头木偶、布袋木偶(又称布袋戏)与世界罕见的水木偶。
现在,让我们走进惠州戏的百花园吧!……
上篇:一枝独秀的惠城粤剧
一、先有八音,后有粤剧
清至民国初年,有一种极具地方特色的“八音班”。一些资深艺人说惠州城先有“八音班”,后有惠州粤剧。“八音班”对粤剧的帮持与发展有不可忽视的功劳。
“八音班”有大小之分。早先的“八音班”叫“西秦班”,产生于清代,其主要唱腔属于皮黄体系,以后融入以白话(广州话)为主的语言特色,具有普遍的观众基础,易于为惠州群众所接受,加上演出时间多选在端午节或神诞之时,倍添喜庆,更有生命力。
初时以小“八音班”多。每班只有八个人,他们除演唱生、旦、丑、净外,还要兼拉、吹、打等乐器。这些乐器多是古代流传下来的金属类、丝类、竹类等乐器,计有:钹、磬、笛、埙、敔、笙、鼓、琴八种。
每至台上演出,小八音班的全体成员便一字儿排坐演奏;如在空地演出,则围成圈子演奏。这种班子,只唱不表演,成员是清一色的男性。所演奏的一般是传统剧目。开始时几乎是千篇一律地固定吹奏《八仙贺寿》、《天姬送子》等,日场大概从中午开始到下午二时止,时间不长,而夜场演出时间较长,遇到较大的喜庆神诞等日,甚至演至通宵达旦,在农村演出也用较长时间乃至通宵。
1907年前后,惠城陆续出现大“八音班”。大八音班不但“人多势众”——由八人扩大到二十四人,演出内客也比小八音班丰富,演员虽是便衣登场,但规定了扮演生、旦、丑、净角色,不但唱,更要有动作,各种动作和以后的粤剧演员的动作差别不多,同样是唱做兼备,而且还以传统剧目为演出内容,而这些剧目,绝大多数亦为后来的粤剧“萧规曹随”,照搬过来。此外,大八音班对演员的要求也日臻严格,要求演员吹、拉、弹、唱样样皆精。大八音班很受群众欢迎,因演出内容多,时间相对要长,有些甚至比小八音班要演多一倍的时间,故当时的大八音班已少演日场,多在夜场演出时慢慢发挥。一般第一晚开场都是先演《六国大封相》,然后由负责打大钹的“三手”把直径约六十厘米的大钹边舞边按节奏打响,耍起《雪花盖顶》、《青龙左抱月》、《白虎右跳溪》等。整套杂技,民间称为“舞大钞花”。因物重、旋转多、体积大,故其杂技动作的难度也很大,深受观众赞赏。从夜幕初临开始演出,到凌晨改唱南音,临近天亮再做一出短戏,直到天亮才告散场。
清末,惠城的小八音班几乎全靠拢至大八音班。1909年,粤剧兴起,大八音班不少演员多被粤剧班吸纳,其中技艺好的便成了大戏佬倌,负责指导新来的粤剧演员的技艺。除粤剧团的编制较大较规范、分工更细、道具服饰较多外,初时的惠州粤剧团演员骨干皆是八音班人马,特别是演奏乐器,原八音班用的各物保留大部分,以后逐步除去用陶土烧制的乐器埙、用木头制的乐器敔等,增加了灵活轻快的碰铃等现在的常见乐器。
惠州粤剧团成立后以其特有的优势吸引人们,成为大众首选的戏班,而剩余少量的大八音班也日渐消失于惠州城,转至周围圩镇谋生,几年后终于烟消云散。
二、粤剧的脸谱和服装
惠城粤剧的脸谱,与其他许多地方戏的剧种脸谱一样,是一种夸张的面部化妆艺术。以前,惠州著名的乾坤粤剧团、湖山粤剧团皆有团里的美工专门手绘脸谱集,作演员脸谱上妆的样本,可惜现在无法寻觅。
惠城粤剧早期戏服,主要是模仿明代衣冠式样缝制而成,装饰以广绣与惠州绣结合为主。民国初年,粤剧团反映一些当时社会生活的剧目,又受到话剧的影响,曾出现过西装和民初服装,但时间不长,以后演的剧目全是古装戏。艺人为提高粤剧的艺术性与欣赏性,在服饰上大做文章,力求标新立异,争妍斗丽。形形色色的胶片戏服、珠筒戏服充塞其中,有些还加上彩色或原色的小电筒灯泡,衣随人动、眩人眼目,闪烁不止,特别是花衫及花旦的服装,一下子“高贵”了十几倍……解放以后,戏服多以广绣装饰为主,亦多在广州戏服厂购买。
民国初年比较有代表性的戏服有:勇字褂、清代妇女服装、银地密片袄裙(女装)与啡地(即咖啡底色)蔬片短袖女海青、蔬片粉红地男海青、宫装(贵族年轻妇女服装)、武将战衣(即南派大靠)等。
值得一提的是武将战衣内皆有衣内套架、衬架衣及手部下肢的铜靠(铜制,每个铜靠由三个活动的“靠”相叠合而成,演员舞动身手时会铮铮作响,以增加武将的气势,左、右手各一个,似我们现时手袖的作用,但它不是防脏,而是兼防“作战”时打伤手的下肢。一对铜套有七八斤重、加上套架等,武将全身服装重达20斤左右,相当不简单,故每个武生皆会武功,有些甚至很好,故惠城旧有古语:“宁斗烂仔头,莫惹戏班佬。”)
现代惠城几个民间粤剧自发组成的团体中,戏服主要包括蟒、靠、褶子、开氅、官衣、帔、衣等,蟒为饰帝王、丞相、元帅及高级官员的戏服,靠(不是铜靠)是武将专用服,褶子亦称海青或斜领,是生角常用服;官衣亦称圆领,属文武官服。
三、粤剧的化妆
早期惠州粤剧团的演员化妆流行浓脂厚粉。打的粉底较厚,使的化妆用品也较简单,价格便宜。一般先往脸面施粉底后涂胭脂,后用眉笔画眉描眼线,最后用红唇胶涂嘴唇。之后戴相应的黑纱头巾。花旦等女性还要贴理好额前留海,逐一插戴好各种闪闪发亮的首饰(均是人造首饰,包括大小珍珠、钻石、吊坠、飞蝶、各色的银花、小佛手),及一些纸制的小红串花(以后改用绢制红串花)等。另外,角色不同亦有不同的化妆与头饰,例如婚礼戏,饰新娘者还要戴凤冠……
由于用的粉底含有较重的铅成分,而其他化妆品因价平等原因质量也不好,对皮肤亦有一定损害,故初入剧团时还是一个红光满面的美少女,二三年后即面无血色。故惠城有俗语:“台上一枝花,台下豆腐渣。”
上世纪40年代起,惠城粤剧汲取话剧、京剧及电影化妆艺术,化妆转为轻描淡扫,崇尚自然真实,艺人用的化妆品也多选用上海、广州甚至进口的化妆品,使扮相既耐看、更自然、有气色,对皮肤的损害也大幅降低。
四、粤剧的灯光布景
惠城早期的粤剧,灯光布景是很差的,基本上是:“照亮戏台,点缀环境。”故多用几盏打气充足的煤气灯高高挂起作照明之用。煤气灯的亮度还算较高,几盏灯下,观众大可看清演员的面部表情。而布景,则多是几幅一成不变的老景,分为郊野、山水、宫殿、府衙、民屋,多是在一大块缝好的白布上绘上彩色,平时卷起,用时上二角拉紧,下二角固定,一场大戏如分六场,则多数只换景二三次,甚至更少。可能因经费缺乏,这种没有美工指导、没有灯光师配光的场景直到上世纪40年代初,仍未有大的改变,以后曾在戏台前右斜角挂一盏经铁皮箱中圆孔射出,有点像现时的射灯的气灯,只照出帐的演员,其强度与角度也是一成不变的。虽如此,观众能更清楚看到各场次出场的角色,更亮、更醒目,还是有进步。
抗战胜利后,受话剧及电影的影响,加上外地剧团来惠演出,竞争较强,剧团设置美工与灯光师,美工全包绘景、灯光及对外宣传(出戏牌与街贴广告)。40年代后期至50年代中期,灯光与舞美改进较大。灯光方面,每个剧团多配有三个专用的射灯,这些射灯从广州购进,轻便、透气、聚光,演员出帐入相皆有强光灯照射,另有一盏称跟灯,即照射主演的行踪,使其表现更鲜明突出。这盏灯通常照主角或一些重要的场面,初时,它的亮度是固定的,以后,在灯前加两块毛玻璃,以控制光线,例如演员进屋点灯之类的动作,则先以加毛玻璃的射灯照射,后抽去,灯光即由朦胧变成光亮,加强点亮后的油灯或烛光的真实感……此外上面的挂灯用电灯代替,可以灵活开关,控制整个场面的光暗度。
在戏台背景方面,原用的卷式大幅布景仍保留,但景物比前多,画幅也多而细致,并且用一些薄的木板或厚帆布,画置一些面积不大的近景,且剪裁有度,突出如栏杆、假山、树木等,或挂或以三角座垫放置,增加演员活动的空间及布景的生动美,以后又设置有中景(视剧情复杂与简单而定。前、中、后景皆置的大戏仍较少见),更搞了些动景:例如演《白蛇传》,布景断桥前湖边,用人工扯拉翻动长幅淡绿色绸布作水浪,很生动也很引人……在50年代初,灯光也改成彩色与普通灯光相配合使用,使戏台色彩摇曳,更引人入胜。
因惠州的粤剧规模不算大,基本上舞美与灯光皆一人担任,及至后来在戏台右边挂上白布,由戏台下用幻灯机打字幕,也由杂工兼做。
50年代中后期起,已使用扩音系统电化装置,较好地减轻了演员的负担……
五、粤剧的对外宣传
鉴于当时条件限制,惠城粤剧的宣传是较简单的。上演之前二三天,会在一块2米×1米的木板上两面贴上“戏纸”——即在纸上写上演出时间和地址,有的写上票价。在大字标出戏名的下方写有主演的名字,底色有红或黄,多表示演出喜庆或情感剧,有时亦有白或淡灰,多演战争剧(如《空城计》等)。将戏纸贴上大木板,木板上有两个铁环,穿过三米长的竹棍,由两个杂工一前一后抬着至主要街道或热闹的地方巡游,两个抬“戏纸”的人还随身带小铜锣与锣鼓,一边行一边打,并时不时大声吆喝“发布最新戏剧消息”。另外,也会以同样的写法写在对开或四开纸上,叫杂工在市区醒目位置墙壁上张贴,有的好戏或新剧还会写一张“戏桥”——简介戏的剧情,一般一面墙贴一张,有时为了更引人注意,也有连贴两张的。凡是“戏桥”,末尾多有“请诸君及早订位,先睹为快”之类的字样。“戏桥”还有一个大众化的称谓——“街招”。
一般贴“街招”的人也随身带有印好的小张“戏桥”,长方形,竖式横印,主要是剧情简介,兼印有演出时间、地点、主演等等,有手写、油墨印刷与机器铅字印刷几种。单色印制、双面文字,高×宽约20厘米×10厘米。不管去不去观看该剧,很多人对携带方便的小张“戏桥”都很喜爱,一个人看后往往很多人争着拿来看,并就此戏发表各人看法,颇为热闹。一些粤剧迷更有收藏“戏桥”之乐趣,无事拿出一叠戏桥慢慢细赏,神驰于昔日观大戏的情景中。
粤剧戏班最致力于宣传的地方应是演出之地,包括戏院、古戏台、竹搭戏台、在茶楼演戏的茶楼大门口等,用大张纸详写“戏桥”、在出入口大门的上方挂满名演员的头像,头像下方大门中间的墙上从来都是悬挂或张贴精彩的剧情相片,不乏特写镜头,虽然当时是黑白相片,却极易让人想象其五光十色的辉煌场景……一般开场前半小时,便锣鼓喧天,引人买票。
有些好的戏目,粤剧班也会在当时的本地报纸刊登广告,以招徕观众。解放后三四年,惠州粤剧团体的“街招”已大有改进,多用对开纸,以特大号铅字印刷,在戏院门前大张贴,大街小巷也贴,很醒目,并印有演员头像,名演员的姓名大字黑体特印,赫赫入目,宣传效果不错。
六、粤剧演出的戏台
惠州早期的粤剧,演出场地大多在神庙的戏台,还有乡镇临时搭成的戏棚和茶楼搭的戏棚。
古代戏曲与民间宗教关系密切,很多较大的庙宇都建有戏台,而且相当精美,惠州城内有十几座之多。例如府、县两城的城隍庙,有两个大戏台;府城的摸仔庙(地址在今长寿路“e城”附近)、谭公庙(现汽车总站古榕树后)、关帝庙(市十一小)、北帝庙(中山南路市医院旁)、元妙观、永福寺(丰山公园下面)等都有精美的戏台。而县城的文昌庙(市六中)、包公庙(包公巷附近)、龙井庙(龙井巷内)、东坡亭(今市卫校),也建有各式戏台。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府城的华光庙(即古时的琼花祖庙),有一座相当精美的小戏台,故址在府前横街。
惠州的粤剧团,早期常在著名圣迹“金鸡井”山下的关帝庙内的戏台演出。据资深艺人忆述,此关帝庙建于宋末元初,庙堂大,建筑宏伟,1920年之前所见的戏台为平面正方形,宽十米多,台基高1.4米,是重檐歇山顶亭式建筑。戏台的四角有大石柱,前面两根为方形抹角石雕,镂刻着岭南地区的瓜果及花鸟,其中有立体感极强的荔枝等,戏台三面敞开,唯背部和两侧的后部筑有墙壁,台上设有前后场之分,为梁架迭构,顶部是精构巧架的藻井……府、县两城城隍庙内的大戏台,也是惠州粤剧团与外地粤剧团常演的古戏台。然而据知情者介绍,府城的城隍庙大戏台(今市五小)在解放初只剩下完整的石雕包围着台基,雕刻精美,旧戏台上已空无一物。现在早已无旧迹可寻。
惠州本地与外地粤剧团常献艺的摸仔庙亦有精美大戏台。摸仔庙庙址宽大,建筑古朴,台基高近1.6米,宽约10米多,深6米左右,为硬山卷棚式结构,三面筑墙,后墙之后尚有2.5米左右的演员化妆室,台上两侧设“出将”、“入相”二门供演员上下场之用,另有二小门“蹈和”、“覆仁”,供乐队及杂工出入;柱、檐、正壁有精美雕刻。
华光庙的戏台较小,亦是各粤剧团解放前常演之地。据传,华光庙戏台在庙的中轴线的后部,以前可通往公园的梌山书院。其前身为始建于明代的琼花祖庙,戏台明代已有,木石结构,前面演戏部份约9×5米,可见6条六边形抹角的纯青大石柱,柱下有精美的莲花型石座承托。置于戏台前的四柱中,中间开面较宽的两根刻有对联,柱头两边皆雕有人物,另两柱亦相对各饰一个精雕人物,并以繁花雕木樑相连接,隔空二十公分左右再接雕花檐板。屋檐绿剪边,瓦面全铺绿琉璃瓦,屋脊置石湾“文如壁造”各式立体彩色瓷公仔,屋檐四角饰有丹凤图案灰雕,图案之上跷角之中段各置日神(男性老人)月神(女性青年)精美瓷塑像一个。
戏台面是青色石,高约1.5米,亦称戏台下隔,面向观众的一面有二面透光透气式屏墙,下为九个长方形的石砌透气大孔,其上一石樑托起精美砖雕花窗三大块,中间一块最大,主要是透光,这种能避湿气的地下室既可保持戏台干爽,又可用于临时作储物仓,戏班所有戏具杂物皆可放其中,其地下室的内部地面比戏台前观众地面还低80厘米左右,便于储物的运送,左右各有一门。
戏台上正面是木雕大屏风,分上下二托,有对联,木雕主要是历朝著名的戏曲故事,全部油漆彩绘。木雕用的是好杉木,长期不会虫蛀水蚀,直至1924年尚未见损坏。此戏台前面的观众席地不大,只可容三百多人。因以前这里离位于公园的府衙极近,上层人士多在此观戏,故整个华光庙都雕造得相当有艺术性。抗战期间,戏台遭焚烧。解放初拓展地面空间推平台基,“文革”后期全庙拆除。
除在古戏台演出外,亦有在临时搭建的戏棚演,材料是竹搭木板铺台面,多数较简陋,有些甚至没有竹棚顶,这些竹棚戏台多在市郊。也有搭建得较精美耐用的,例如著名的惠州乾坤剧团,就曾在中山南路的一处空阔地(解放前后惠城有多块近千平方米的空闲地),用竹、木搭建了一个用了几年的竹戏棚,并发展到观众边饮茶吃点心边看大戏……
无论在古戏台还是竹棚里演大戏,各个粤剧戏班皆在后台设置有高约40厘米、雕刻精美的彩色立体华光神塑像:一个身披盔甲战袍的青年武将,双手按剑尖向下的宝剑。华光神是戏曲界的保护神,粤剧戏班人开始工作前必先点烛上香祈求祖师保佑演出平安、成功。
上世纪30年代,惠州还建起更适合演粤剧与电影的大戏院,例如桥东的新华戏院等,为本地与各地来惠的粤剧团提供了崭新而舒适的演出场所。
七、粤剧的剧本
粤剧早期的剧本基本上可分为两类,行家称之为简本与繁本。顾名思义,简本只简略地提供故事情节,大部分场次皆无科白曲文,到演出时全凭戏老倌(名艺人)临场发挥,故此种简本亦俗称为“提纲”。多数供“提纲”的戏班,招演员首要条件之一是熟手,如果是生手或演艺时间太短,那他(她)又有多少本事可以临场发挥?表面看来,一场大戏,繁本需用几十页纸写,而提纲多数仅一页纸便可写完,似乎很省事,然而,写提纲者更要花精神,化繁为简,突出要事、要注意之点,笔墨要相当精炼,文理要十分清晰,令人一看便一目了然,深知轻重。故写提纲者文字功底是相当深厚的,绝不是为了应付或贪方便而舍繁走简。
提纲多数用墨笔书写于白纸上张贴于后台,主要作用是作演员及工作人员的重要提示。提纲有一定的格式,从右到左、从上到下依次书写,剧名置于最上最右处,用大字突出,剧名之下以大小方框划分场次(看提纲场次的字数而定方框大小),每个方框内列该场的布景道具,排场(多以括号(一)(二)(三)……列之)、音乐;角色按出场之顺序排列,特别提醒的是,每一个角色首次出场时均在其姓名上头注明演员剧中扮演者的名号。有的提纲有时会简单交代某些排场的剧情,多数是戏中之重头戏,场与场之间的介入有些较特殊或较值得小心注意的地方,俗称“介口”也有所写注。早期的粤剧较少完整的剧本,演员多数按提纲领会剧中人心境与行为,按提纲临场自度,并以各排场之精心串连成戏。故早期粤剧界多称当时的粤剧为“提纲戏”。关于提纲实物,本人有幸见过几张,现就当时(约1910年)的粤剧《雷雨夜莺归》之提纲简要述说:
戏名是大字标题:雷雨夜莺归。标题下标有(一),即第一场。其下是简要表明第一场的故事地点及景色:(尼庵后门)、(荒园有井)。另在标题下左上边的场次方框注明:内水桶一担,此为第一场之提纲上、中、下三行中的上行。至中行,右方框注明(开边),二小尼·欧阳妙,悟真·红小爽(其中欧与红是二位女演员的真名,并在其名字边划上红边,以提醒该演员注意,接着简要写应唱的戏曲与动作等):(内哭双思)、(复上)小尼(拈桶)(云云)春莺白牡丹(白牡丹字边划上红线)(慢长才)
最后一行是:吴小春式坤(字边有红线)(食住)(云云)春莺(担水一担)(力力古)庆叔 罗家凤(字边有红线)最后写“落幕”两个大字于此行后的中间空位,表明第一场已做完。
以后第(二)至第(七)场,均以方框划分,写法与排列结构与第一场基本一样。例如布景上,便有:房景(有大帐)、美丽厅堂景(正面挂喜帐)、花园景(衣边琼楼)、孖房帐景、街景(衣石屋)(有街灯)房景(大帐);而最后一场的(七)边框中下方除大字标明“尾声”外,还有“辛苦列位”的例行感激之句。
现在讲粤剧的繁本。繁本比简本详细。二十世纪初,只有极少量的繁本与简本并存,随着辛亥革命与其后的系列新文艺运动等影响,剧本的形式与内容都逐步改变,繁本越来越多。最初的繁本是完整的手抄剧本形式。初期的手抄剧本多是由粤剧团边演出边总结,去粗取精,并且不断吸取兄弟剧团的好经验、特别是好的开场与结尾,由于惠州地处省港澳之间,常有各地包括国外的话剧及歌剧团演出,粤剧也深受影响,在编剧、动作、演唱方面都有一些改变。
我曾走马看花般从一本手抄本《宝鼎明珠》中陈列的几页复印件中知晓:此剧从开场的准备、乐队、灯光都有详细的记述,每晚主角的名字及剧中人名都排列得十分清楚,并且大字写出,一些唱词也一一罗列,一些重要词句并用红笔在旁打圈,示意演员不但要熟记,且要唱得好;有道具的摆放亦提示要点,如距台边多远,偏东或其他方向等;一些武生换场时穿戴有改变,而又涉及重要剧情的,也写谨记,如:谨记头戴雌鸡尾,打斗时时刻关爱(不要损坏雌鸡尾),因为雌鸡尾有1.5米甚至更长,是十分珍贵兼较难得的武将头饰,十分吸引观众,故一再嘱咐。
这些完整的手抄本,正是粤剧迈向规范化的重要产物。
1932年后,广东处于陈济棠统治时期,此人对广东经济较重视,故当时惠州的市场比较兴旺,商业较发达,中山南、中山西与水东街已陆续建有机械转动的圆盘机印刷厂。因当时粤剧演出频繁,剧本的需求量也逐步增加,而各粤剧团间亦多有剧本交流,故手抄本已不适应时势,各粤剧团纷纷在印刷厂业务较少之际享受打折印刷。印刷剧本使更多演员能方便有效地掌握时间研究剧情、对整场戏演出效果有很大帮助。另外,随着印刷剧本的增多,也渐渐以赠或卖的方式流至广大民间粤剧爱好者手中,增大粤剧在惠州的普及程度。以“眉清目秀”的铅印字体印刷剧本在当时确实受到很多人厚爱与珍惜。而粤剧印刷剧本的出现与盛行,也显示了粤剧的演出、技艺均向前大大地迈进了一步。
当然,因当时工人操作印刷机的熟练及严格有序的生产程序尚不足,特别是排字工人与校对没有如今严谨,故最初几期剧本的印刷皆有错漏,排列不规范,页号漏排,有的字不清楚,但人们还是喜爱有加。
30年代至60年代中期,惠城粤剧的剧本主要有:“六国大封相”、“狸猫换太子”、“定军山”、“空城计”、“薛丁山征西”、“木兰从军记”、“西厢记”、“卖油郎独占花魁”、“柳毅传书”、“醉打金枝”、“穆桂英挂帅”、“十二寡妇征西”、“姜太公八十遇文王”、“白蛇传”、“火烧能仁寺”、“七侠五义”、“五鼠闹东京”、“十八相送”、“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乔老爷上桥”、“楼台会”、“三气周瑜”、“千里走单骑”等一百多种。
40年代初,各地粤剧戏班云集惠州,戏班之间竞争激烈,为了争取观众支持,各粤剧团内部致力于两件事,一是大力挖掘古代的优秀故事,研究当时民间对剧目的接受与喜爱程度,尽量以迎合民众的口味演出新的剧目题材,当时除充分发挥粤剧团内有写作能力的人编剧本外,还礼聘省港澳等地有名望或文字功底好的文人写剧本或参与剧团的编剧。以后随着粤剧的日益壮大发展,剧团内的人员多无暇顾及写剧本,多数只供应提纲给社会有关文人,由文人写、编后将初稿送剧团团长等审查、试演,不足之处再由文人修改,定稿及支付文人稿费后即付印。从此,编写粤剧本成了专业或半专业的工作,在社会上出现了散文、小说家、评论家等文学家之外的粤剧作家。由于这些文人本身文化素质很高,又尽心编写,故写成的剧本比以前大有进步,很多观众看完戏后,甚至背熟一些唱词,得闲时哼上几句,乐在其中。
八、解放前后十年的粤剧点滴
近年,我很幸运地采访了惠城著名的粤剧老前辈梁钦泉先生,以下是他的忆述:
约1941年,我(梁自称,下同)十多岁时已对粤剧很有兴趣,每逢有粤剧演出,我都想法去看。当时郊区的庙宇每逢打蘸都演戏,例如下角如今机械厂老厂门附近的姑婆庙便经常演戏。当时的戏台是用竹子搭建,也不很大,灯光用煤气灯,约有六盏。戏台两旁有很多小食档,有粥粉面及其他小吃,非常热闹。
粤剧团一般晚上八时左右开演,看戏的人各阶层的都有,闭幕多在晚上十二时,有时亦会演到深夜一二时。
除了打蘸做戏,老城区亦常有大戏(即粤剧)做,如乾坤剧团,在府城的三元酒家(现新华书店后面)专设戏台,台也用竹搭建,当时著名的演员如陆雁郎、少东波、玉莉娘等都较常演出,每晚都很旺,一般多在十一时散场;又如县城水东街西园酒家(现惠新东路口斜对面)有时亦有大戏演出,戏台设在二楼,约一百多个座位,观众可一边品茶吃小食,一边欣赏粤剧艺术,另在东新桥头县城一侧的中华楼酒家,有时亦有大戏演出,但不很正常,有时连演十几二十天,有时一个月才演几天。县城晒布场(现桥东江边新民路)有一家一定好酒家,也时有大戏演出,观众亦可边喝茶边品戏,但其剧团的演员却不是固定的,多是临时演员。虽是临时,却搭配得很好,戏艺也不错,很受观众欢迎。
此外,董公桥的“乐千秋”(现桥东惠新西街)也固定有一班粤剧艺人,十五六人,技艺很全面,弹打吹唱,样样皆能。他们较常接喜事:节日打蘸、做寿、婚礼等都少不了他们,每年旧历八月至春节期间都有非常多演出。平时他们较常去酒楼做大戏,如县城的新新茶楼、太平酒家、太白酒家、中华酒家,府城的天元茶楼、高升茶楼等,甚至到一些较大的旅店为住客演唱戏曲。
“乐千秋”的艺员经常自带乐器曲本为客人点唱粤曲。一般多为男演唱者二人、女演唱者三人组合,以男女对唱为主。其乐手有:西带、谭瑞、发师、利仔、刘顺……这班人的技艺都很高,某些技艺比专业演员还好,个个粤曲唱功一流,女的子喉唱得特别好,男的平喉也是棉花缩水——好到冇得弹(即好到无可挑剔)。
当时,县城上塘街建有一座大戏院——声华戏院,可客纳近千观众,是惠州最好的戏院。经常有省港澳粤剧大佬倌(名演员)演出,各地粤剧团纷至沓来,演出场面非常火爆,戏票很快售罄,其原因除戏院环境好外,更主要的是常有一流的粤剧艺人到此献艺,其中常来的有:马师曾、红线女、曾三多、古耳风、新珠、吕玉郎、陈笑风、陈小茶、孔秀云、颜铁英、梁阴棠、薛觉先、靓少佳、冯狄强、蒋世芬等。
解放后,惠城初时的行政区域分为四个办事处,府、县两城各两个。四个办事处都组织有以粤曲或粤剧小品为主的宣传队,下乡到各郊区演出并重点宣传党的路线政策。当时我在第四办事处群众文艺队搞粤曲小品,另有队员负责山歌、舞蹈等。初时十多人,以后增至二十多人,晚上演出回来大多集中在办事处学习。大半年后,第三和第四办事处合并,多在城区作街头演出,二十多天后接惠州镇文化局通知,到汕头专区参加会演,在高手如云的会演中,惠城的粤曲小品喜获三等奖,令惠城粤剧爱好者大受鼓舞。在惠州召开的总结大会中,很多队员提出搞古装粤剧,得到大会通过。由于当时经费很困难,一些队员曾热情捐资,但大戏的戏服很贵,无法买齐,其他设备更不用说了,于是决定到广州市的粤剧团租戏服,当即马不停蹄地向广州市的名粤剧演员吕玉郎租用一星期戏服,价钱也很高。虽然如此,大家热情都很高涨。
当时人民会场刚建好(即现在的步行街内市电影院的位置),即演出古装粤剧《茶瓶计》。很多粤剧爱好者都到会场买票看演出,连演七晚,场场爆满,连人行道的站票都售光,确是盛况空前。但是,事后一结算,因戏服租金太贵等原因,经济效益却很小。此次大演出是第一次在人民会场演古装戏,也是县城文艺宣传队最后一次的演出。
50年代中期左右,以原来办事处宣传队员为骨干,成立了惠州业余粤剧团,队员有三十多人,然而外表看似热闹,实际上由于种种原因,大家多是自由演唱,没有搞大剧目,加上上面没有经费,剧团再次面临困境。大家无精打采,冷落一段时间后,经朋友介绍,我到现在惠东县的稔山白云简背村教粤剧与粤曲。
稔山白云简背村一带的群众很喜爱粤剧,经常自学粤剧,以后聘惠州的粤剧界人士张顺宁先生指导,可惜因教师太少,仍无实力组织演出,在一次应邀中秋演出前二十天,张到惠州叫我去协助,我同他一起到了简背,工资一百元,另加大米五十斤,每月四天假期,来回惠州休假的车票报销。此外为增强技艺,又聘惠州府城的谭玉英作女教师,月薪一百二十元,大米与我等同,其他待遇与我一样。
在当时,这是很高的工资待遇了。当时各阶层人的工资一般每月三十元,有20%的人更低,而且绝没有大米补助,可见当地人对惠州粤剧的喜爱,也可见惠州粤剧艺人技艺的确不错。工资均由其村中的砖瓦厂付出。惠州的粤剧人才到达后,果然不负众望,中秋如期演出,该村群众非常满意。以后春节期间巡回到稔山、吉隆等镇演出古装粤剧,初二至年二十六,场场好评如潮,每到一处都是人山人海,原因是以前这些海角地带无粤剧团到,现在有演出,且由有经验的惠州粤剧艺人指点,演出技艺不错,惠州粤剧的艺术特色也深入当地人心。每到一村,皆由该村大队包一切费用,热情款待。
我同谭老师在那里教了两年多才回惠州。(现在梁钦泉老艺人在惠州曲艺协会掌板,谭老师定居香港,为粤剧继续发挥余热。)
九、惠城人与粤剧
解放前后十年,是惠城人与粤剧接触最多的年代,特别是前十年,1939年至1949年是粤剧发展的辉煌时期,惠城的男女老少,皆痴迷于粤剧的演出,茶余饭后多谈剧情及其曲艺,既有感受亦有评论,甚至很注重艺员的私生活、演艺生涯、逸闻趣事……
当时,本地的乾坤粤剧团经常在惠城演出多套大受欢迎的古装粤剧,如《六国大封相》、《空城计》、《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卖油郎独占花魁》、《柳毅传书》、《十三妹大闹能仁寺》、《千里走单骑》等。外地粤剧团也常莅临惠州,争相献上“粤剧大片”。这些外地粤剧团来惠,短的一个星期,长的十天或半个月,有时甚至连来二个或三个团。当时的戏票分几等,贵的相当于一般打工者一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左右,便宜的约十五分之一左右。当时大戏院是准许大人小孩一齐看戏的——这看似管理松散但却使粤剧观众后继有人。时至今日,很多粤剧前辈都夸这种做法的好处。大约50年代中后期,为使戏院安静,改为看粤剧不准带小孩同去,导致以后新的粤剧爱好者日渐减少……
由于惠州人对粤剧充满爱的激情,这激情甚至能轻易地冲破一些老规矩。例如,打工仔多是半月出一次粮(发15天的饷),如遇到好的剧团来演或好的剧目,老板几乎都会按这部份员工的要求预支下半月工资——支持这些粤剧迷上戏院。
40年代,几乎每个家庭都有粤剧爱好者,更有一家人中有二三个是剧迷。如果是节、假日或晚上,徜徉于大街小巷,常见到大厅或门口小庭院有几个人以二胡等民族乐器弹奏粤曲,有些是二三人弹奏,一人演唱;而在一些店铺或作坊、市场、公园,甚至某些街边摊档,亦时常可见丝竹之音,粤曲之片断及粤剧中的清唱,总是那么易于随风吹送……
十、粤剧的逸闻趣事
粤剧活跃于惠城,酷爱粤剧的惠州人,几十年来流传极多有关的逸闻趣事。
快叫你老子上阵 大约在1947年,乾坤粤剧团在惠州演新粤剧《关公斩蔡阳》。饰关公的某演员,因在后台与其他演员谈笑忘了出场,正在兴高采烈之际,突然前台已敲起锣鼓,匆匆出场时竟忘记挂须。饰蔡阳的演员看见,情知不对,于是故意用手捋捋自己的须,喝问来将何名?关公会意,即随口应道:“某乃关公之子关平是也。”蔡阳接着说道:“乳臭小儿,快叫你老子上阵!”关公马上转身入场,挂须而出。此事遍传惠城,演员有此急智,也令乾坤剧团在笑话声中走红。
沙尘滚滚杀错良民 某外地粤剧团来惠州演大戏《黄飞虎斩五关》,当时大锣大鼓,声势紧张,饰黄飞虎的演员年轻气盛,杀得性起,连走过场的老百姓也被斩杀,台下观众“哗声”四起,黄飞虎才知道杀错了人,于是连忙走向台口,高声叫道:“沙尘滚滚,杀错良民,如何是好?”台下观众听了,顿时笑声不绝,掌声亦有几起,黄飞虎才得避免喝倒采。
视粤剧胜过老婆的军阀 如果惠州选超级粤剧迷,可能杨坤如第一。惠城人杨坤如是军阀陈炯明的军长,也是国民革命军两次东征攻打惠州的头号敌人。此人酷爱粤剧,为了看粤剧甚不怕死,革命军东征兵临惠州城下,杨坤如在城墙附近的中山公园(旧称第一公园)与亲友尽情欣赏粤剧,丝竹之声响遍城内外。杨坤如依仗惠城天险与自己兵力充足,不把东征军放在眼里,每日照看粤剧不误。这种怪痴,连东征军的苏联顾问也觉得滑稽可笑。
有一天,东征军攻城,一颗炮弹落在中山公园戏场内,杨的爱妾被炸死,现场一片混乱,杨却道:“老婆死了老公在,粤剧不能断!”叫兵士保护粤剧艺人撤到中山东路小巷内的中华大酒楼。第二天继续看演出。其时,东征军炮轰城内,中华楼亦中弹,杨险被炸死,但其第一句话仍是把粤剧艺人撤到安全处,尔后才上城楼察看军情。
平时,如果军情不紧,他行军总带有大戏班,一到驻地,往往把戏班置于司令部不远处,以便看戏,若当地有好的戏班或新鲜的剧目,更经常边吃晚饭边看戏。
在惠城汝湖镇的杨坤如故居豪宅中,有很多以粤剧内容为主的灰雕、泥塑及壁画,突显出屋主人对粤剧的酷爱。据传,他不但爱看戏,平时也爱唱一些粤剧唱词和广东音乐之类,非特殊情况,每日不离戏情粤曲。
马师曾在惠州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蜚声海内外的粤剧著名艺术家马师曾携红线女来惠州演出,惠州人热情高涨,搭起高大的牌楼,万人迎候;马、红演出期间更受到群众的爱戴,掌声雷动。闲时,马师曾平易近人,带着一班名演员走街入巷,观看惠城风物。曾到府前横街,在建筑工艺精湛的华光庙留连良久,观赏丰富的石雕、木雕及屋顶精美的立体瓷雕,赞美此庙工艺水平高,临出门,又笑着指点屋檐左、右挠角上立的华光、月光二瓷雕神像,称其身姿生动,举止优美值得艺员学习。他还游西湖,专程凭吊当时尚未维修好的朝云墓,希望当地政府能很好保护这一西湖著名古迹。又与同行登上准提阁,入元妙古观。
在惠城,马师曾等名艺人品尝了多种著名而正宗的东江菜,对“东江酿豆腐”、“梅菜肉饼”等赞不绝口,称为广东特色美食。他还光临桥东二江汇合处的东兴饭店,品尝了“东江盐焗鸡”后,夸盐焗鸡的用料、成品造型等皆非常精细而富于美感,食之骨髓皆香,金黄色的鸡皮映衬绿葱蒜与芫菜,色彩配搭一流。为答谢厨师的高超手艺,即席吟唱粤剧小唱一首:
初踏小巷黑蜢蜢(黑朦胧)(小巷即东兴饭店所处的“茶梗巷”)
盐焗鸡味满街香。
莫愁明珠藏暗角,
一出省城定放光!
当时惠州仍是比较穷的县级镇,东兴饭店在水东街近东新桥的一条小巷——茶梗巷尽头,小巷进口只有一盏二十瓦小灯泡,巷阔仅容二人并进,马师曾一行几乎是摸黑前行……此赞诗对惠州东江菜的宣传颇有力度,也正如他所预言的一样,在惠州师傅努力下,“东江盐焗鸡”在广州很快成为各大酒家的广东名菜。
气概不凡的白驹荣 白驹荣不但演艺在广东属一流,其毅力、气概更为观众所折服。
白驹荣患有严重的青光眼病——是个盲人。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各地不同面积的戏台演出时,他脚步快慢合拍而优美,从没出过半点差错——原来他每到一个新的舞台,必先请同伴携扶到台上,前后左右慢步走,边走边记下多少步,以步伐的多少来测出自己演戏时的活动范围,熟记并灵活运用。故每当白驹荣从“出将”处大步流星而出,在台边快步亮相迂回,直至不紧不慢退到“入相”而轻松回后台休息,全是一个人潇洒而行,应对锣鼓声,脚步从未见慌乱,不知其盲者绝不相信他是盲人,待知道后,无不叹服万分。
白驹荣在惠州演出时,兴致勃勃地到西湖漫步,他感受到西湖浩淼的湖水与拂面的清风,一时意气风发,向随行的导演提出要到湖中划船。同行的警卫及艺人都吃了一惊!健全的人划艇尚要小心翼翼,何况双目失明者!而且当时惠州西湖的管理也不健全,游船都是较旧的无篷木船,靠人划桨进退,有一定的危险性。
“按老兄状况,我难以负责。”导演劝道。
“有你把舵,我完全放心!”白驹荣很平静而充满信心地应道。
终于,白驹荣等人分坐几条游船从平湖门前码头划出,向红棉水榭、百花洲划去,经烈士亭(现点翠洲)又沿苏堤附近划回,并在苏堤五眼桥(现名西新桥)附近停靠休憩一会,进出中间大桥洞,所到景点,白驹荣边划船边一一讲述,比专业导游讲得更风趣。船上荡漾着大家的笑语欢声,吸引了很多湖岸上的观众,观众怀着惊讶与敬佩之心,越聚越多……
不久,白驹荣来惠演出并划船惠州西湖的大相片被全省所有报纸刊登,也被当时未回归祖国的香港、澳门的所有报纸刊登,随后几天几乎中国所有大报都刊登或报道了白驹荣游西湖的相片,世界华人各报刊亦相继报道……一时间,惠州西湖美丽风光深入人心,很多人都是从相片中知道惠州的地名,并知其有一个美丽的西湖。可以说,这是惠州西湖历史中最有力最广泛的推介之一。
戏神助我生意旺 50年代初,北门城楼口有七八档卖生果的小摊档,时值深秋,连下几天小雨,行人少而生意惨淡,其中一姓孙的档主,生意最差,况老母有病,经济更加拮据。一日天气放晴,其他档多数生意有起色,独孙档与其余两档几乎无“发市”(无人买物)。傍晚时分,孙档主的老婆望着西湖塔傍的太阳,很伤感地吟唱了一粤剧唱词:“你睇你睇红日呀红日,又沉西!”丈夫闻声抬头凝视红日,好一幅雁塔夕照的西湖美景,不觉忘记了这一天的闷气,一下唱起令人兴奋的词曲:“豪情贯长空,横挑马上将!明日,我战袍托起东边呀荷呀,四射的太阳!”
孙档主这一粤剧唱词铿锵有力,邻档皆称“好嘢!”。妻子受丈夫豪情感染,会心而笑,此后二人商量一会,打来西湖水,把货架上上下下洗擦干净,又把几种水果都刷洗一遍——水果也要“精精神神迎接明日的辉煌!”
第二天上午,由于孙档主夫妇笑迎顾客,生意大有起色,比其他档最高的销售量多出20%,这又加大了孙档主的信心。
中午,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到摊档前六七米处,慢慢巡看着水果,因她衣着朴素,多数档主以为她顶多是小买,故亦无多理会。孙档主却热情主动地招呼她看货,说水果新鲜、保证够秤……女孩缓步前行并注视着那些光鲜的水果,也没说买多少,只道多买些能否便宜点?档主知其有心买,心情更好,随即用粤剧唱词随意应答:可以满足客人的愿望。正是他的热情与潇洒、恰到好处的唱词,使这个女孩成交了档主的大单生意——喜听粤曲的女孩是城内秀水湖女子中学的学生,因校学生会近日要开各班级的茶话会,她被委派负责选购水果。这天,向孙档主买了几大板车水果,包括当时利润较高、较少人买的苹果在内。女子学校的大买卖使孙档主足挣了大半年粮,以后随着与该校关系的发展,生意更加拓展,两年后在水东街开了个小水果店……对此,孙档主常说是戏神助其成功。
十一、粤剧的消亡与再度崛起
1966年,惠城(包括乡村)大小剧团彻底解散,以后即使演样板戏也被“东江汉剧团”所取代,民间个人弹唱粤剧者日稀,处暗角或荒凉地带,更不敢高声演唱;如被人举报,即戴“封资修”帽子,进“牛棚”甚至押至大牢……
90年代初,惠州民间兴起粤剧热,先后组织了多个民间粤剧小团体,逢双休或节假日为民众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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