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17日,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由周宝善牵头创办于1946年的梁化中学,张灯结彩,隆重举行建校65周年庆祝大会。这次校诞以“传仓圣办学精神,办人民满意教育”为主题,进行了系列庆祝活动。会上,还对创办者周宝善等的后人颁发了荣誉大奖,以表彰先辈创办梁化中学之功。
周宝善,生于1889年,字楚贞,梁化马安岭四角楼村人。早年就读于两广优级师范学堂,毕业后一直从事教育工作。在动荡不安的民国时期,他纵横两省,涉足五地,为教育奔波,先后担任过7间学校校长,堪称校长“专业户”。1957年病逝于梁化老家,享年68岁。
周宝善就读的两广优级师范学堂,原为创办于1905年(光绪三十一年)的两广速成师范馆,之后改为两广师范学堂。1906年改为两广优级师范学堂,建新舍于广东旧贡院,分设文学、史舆、数理化、博物四科,四年毕业。并附设体育专修科及小学。 1912年2月,改为广东高等师范学校,嗣归国立。周宝善从两广师范毕业的第一天起,就跨入了学校教育的大门,不论是外寇入侵、军阀混战年代,还是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战火纷飞时期,他都澄心涤虑,开蒙立教,戮力办学,献身乡村教育,把自己全部的精力,倾注于提高国民素质。并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区、不同学校的校长岗位上一干就是20多年,在乱世中治校,在办学中育人,在管理和组织学校教育方面不断探究,为振兴民族辛勤耕耘,有所建树,为教者所尊崇,为学子所爱戴。
周宝善先在广西防城中学当过校长,该校前身为清末(1878年)三都书院,1921年由两广总督陈济棠(防城人)发起成立国立防城中学。1925年,他到回广东在惠阳淡水崇雅两等小学当校长,该校是崇雅中学的前身。所谓两等小学,乃清末时期小学的一种称谓。清末设小学堂,分初等和高等,合并设立者称两等小学堂。初等七岁入学,修业五年(后改四年),高等修业四年。辛亥革命后,学堂皆改称为学校,两等小学堂也称两等小学(校)。1931年,惠阳县在平山青云建立了县简易乡村师范学校(平山镇小学前身),1933年,周宝善被派任校长。乡村师范教育是中国近代师范教育发展过程中的一个新生产物,其兴起于南京国民政府上台前数年间,是师范教育开始顺应时代变迁关注乡村社会,为乡村学校培养合格师资的需要。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又对乡村师范教育进行规范化、制度化管理。从1932年颁布《师范教育法》及次年的《师范教育规程》,到1935年、1936年又先后颁布了《乡村师范学校课程标准》及《简易乡村师范学校课程标准》,不仅使乡村师范得以独立设置,取得学制上、法令上的地位,同时,南京国民政府也完全将乡村师范纳入师范教育体制,成为正规教育体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周任惠阳县简易乡村师范学校校长期间,为乡村学校培养输送了一批合格师资,促进了当地教育的发展。
1927年2月,惠阳在原崇雅学堂、崇雅两等小学的基础上,开办初中,建立了惠阳私立崇雅初级中学。1940年,在烽火连天的抗战期间,周宝善又重返淡水,担任崇雅中学校长至1942年。是年,因日寇入侵,惠阳梌 山中学从惠州城区搬迁至多祝,周宝善临危受命,旋即调任迁至多祝的梌 山中学校长,该校当年招收初中学生3个班150人,后于1944年迁至安墩热汤,1946年又迁回多祝,这是惠东境内最早外迁建立的一所初级中学。
1945年夏,周宝善又在“乱”中担纲,接替因战乱危局“学校工作无法开展”而辞职的教育名家苗致信(惠州镇人),扛起惠阳良井中学校长一职。苗致信先生是教育界泰斗,1913年起长期任广东省立第三中学校长(高级中学前身),1944年(民国卅三年)春苗致信从香港归来,旋即被邀到良中任校长。苗任校长后,国民党军、日伪军的部队先后占据学校,胡作非为,匪军走后,学校又遭地痞流氓洗劫,图书、仪器、教具、厨具几乎被掠一空。其时,校内师生受外界严重影响,教师间、学生间出现派别对抗(校内有三青团和进步力量的矛盾,也有宗族势力之间的矛盾),学校教学秩序受到严重破坏,无法开展正常工作,就连1944年招收的新生都没法入学。无奈时局的窘境,苗致信终于在任职一年半后,于1945年夏辞去了校长职务。周宝善接任良中校长之职伊始,就与董事长杨季明及校董会其他成员一起,竭力收拾残局,尽快恢复学校正常运转。于当年秋招收初一新生,并和上年招收而未入学的合成一个大班,连同原有的中二、中三以及小五、小六,全校共五个班,学生约共200人。全校师生在周宝善校长的带领下,几经努力,克服种种困难,终于在当年秋季顺利开学复课,学校的教学秩序也逐步恢复正常。在良井中学任校长期间, 他还将自己的女儿周桂琼带在身边,入读良井中学。
对梁化乡村教育,周宝善愈是拳拳服膺,殚精竭虑,敢为人先,奋力拓展。即使在栉风沐雨奔教他乡的岁月中,他亦眷念故土,牵挂家乡教育。他早期就在老家马安岭村的四角楼创办了一间启蒙教育的“书房”,并亲自执教,尔后又在同村的上陂头创办了一所名为“维汉”的学堂,培养家乡学子。创办梁化中学,他也早有此愿,争奈忙碌异乡,无暇顾及。他供职良井中学时,因梁化与良井相隔不远,每逢闲暇回到老家,他就奔走乡里,谋划办学,邀集当地何伯洲、赖俭夫等一批有识之士座谈,提出兴办梁化中学的倡议。得到一致赞同后,便立马牵头成立五人校董会,并身体力行,四处奔波,募捐建校,得到境内七乡八约群众的大力支持,终于在1946年把梁化中学建立起来,校址设在梁化圩仓圣庙,由周宝善担任第一任校长,而且实现当年创办,当年招生,开办时招收初中一年级一个班,有学生55人,教师7人。据《惠东县教育志》记载:“1946年创办的私立梁化中学,是惠东自己创办的第一所中学”,而1942年迁办于多祝的惠阳梌 山中学,是惠东境内最早的中学,志书称之为“客籍中学”。周宝善同是惠东两所中学的创办者和开办者,同为境内两所中学的首任校长,成为开惠东中等教育先河的第一功臣,带动了惠东境内中学的创办和发展,从1947至1948年两年间,惠东境内先后创办了白花中学、平山中学和稔山六艺中学。梁化中学兴办伊始,周宝善既当校长,又当募捐者,与校董会成员一起,继续广开渠道筹措经费,扩大学校办学规模,并想办法在梁化圩内兴建了“梁化中学市场”,以场助校,效果显著。至1948年,学校发展到5个教学班150人,学生大都来自梁化、平山、白花、平潭、横沥、大岚、水口等地,全寄宿于学校。学校开办之初,为了树立良好校风,提高育人质量,周宝善牵头制定了校规和教学守则,还亲自为《梁化中学校歌》创作了歌词,并让《校歌》在师生间广泛传唱(注:《梁化中学校歌》附后)。学校自开办到1953年的7年间,为民主革命和新中国建设培养输送了一大批人才,享誉东江,名噪岭南,备受褒扬和赞誉。其中有:佛山市副市长严显廷,新会县副县长周昌水,龙门县副县长朱裕民,中国舰船研究院专家陈潭生,煤炭部高级工程师赖运来,电子工业部属中国电子系统工程总公司工程师李伟明,广州海关某处长周不渝,华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中国语言学会广东省副会长周日健,华中师大中文系教授、汉语言研究专家刘道恩,沈阳医学院心血管科专家、主任医师、教授刘道荣,广东省人民医院肝胆科专家、主任医师、教授刘道良,军队中某部团政委彭冬友等等。上世纪50年代至“文革”前,梁化境内中小学校的教师,有一半以上是梁化中学早期培养出来的学生。为此,“当年的梁化中学,曾被东江一带有识之士誉为‘古郡新葩’”(《惠东县教育志》)。也如周校长所写校歌表达那样,梁中通过“进德修业,共策前程”,进而扬“古郡声名”,促“旧邦维新”。同样,在周宝善辗转任校长期间的防城中学、崇雅中学、乡村师范学校、梌 山中学、良井中学等学校,校风教风学风也在他的手中得到整肃,学校得于拓展,秩序得于维持,也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才。
周宝善一家,是崇文尚武之家。其祖父周学文,字裕钧,乃武举人出身,当过千总,据说还在广州东较场当过武术教练。其父亲周春初,字缵梅,生五子,周宝善最小。自周宝善始,三代为师,满门书香。周宝善儿子周景熹,广雅中学毕业后一直从教,先在惠阳良井、梁化等地任过小学教师,后调到梁化中学任教,系语文、历史课教师。周宝善的三个女儿周桂琼、周月琼、周秀琼均分别在学校当过教师。周景熹的大儿子周仕林,16岁就当老师,由于年龄小个子不高,上课时还站在凳子上写黑板,在当时被传为笑话,后来入伍参军,曾是南京部队仪仗队的一名队员,转业后在惠州农林水部门工作。二儿子周仕刚和儿媳,亦从事教育工作,周仕刚现任惠东县平山镇第五小学校长,其还是笔者1971年在马安岭小学附设初中代课时教过的学生,代课期间,我曾和同校周秉良老师一起到过周仕刚的家,探访在家养病的周景熹老师。周宝善一生孜孜不倦,举“善”办校,以身立教,为人师表,受到百姓的尊崇和爱戴,也给老家梁化带来深远的影响。境内父子执鞭,夫妻同教,几代为师,比比皆是。如老家同在马安岭村的周礼,是笔者从教梁中时的教导主任,其老父周国珍,毕生从教,周礼夫人、大儿子和儿媳、小儿子和女儿均是教师,也是书香门第,教师世家。重教育才之风吹遍故里,勤教勤学传统世代相沿。
然而,作为旧时代乡村教育的一名先驱者和拓荒人,周宝善和家人也曾遭遇了坎坷。在土改中,周宝善家被评为地主成份,在上世纪50年代的一个阶级斗争运动中,周宝善曾被关押在老家马安岭村一间破旧的房子,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和折磨(据说皆因“地主”和“伪职员”出身问题),并于1957年不幸去世。之后两个儿子也受到拖累,大儿子周景熹老师“文革”时被经常揪斗。二儿子周景南过继给梁化圩综合社一个打白铁的姓张的职工当儿子,改姓换名为张振南,也在综合社工作。“文革”期间,张振南也因为是“地主仔”常常被作为批判对象,并在“文革”后期一次清查运动中上吊自杀。改革开放后,周宝善及家人的问题得到了彻底的落实和平反,恢复了名誉。
“周宝善一生痛恨旧政府腐败无能,导致列强入侵,军阀混战,民不聊生。他决心奋起救国,主张用教育手段来改造社会,先从乡村入手,努力开发乡村教育事业”——这是《惠东县教育志》为周宝善概括记载的一段话,也是历史对这位乡村教育先驱者的肯定和嘉许。斯人已逝,但愿宝善校长苦心孤诣倡导并毕生致力的乡村教育,如他所撰校歌歌词那样“如日方升”、“前程万里”......
(下附创作于1946年的《梁化中学校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