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东渔歌"从濒临失传，到跻身于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行列，在几年间得到大力推广和发展。除了惠东县委、县政府以及惠东县广大干部群众的共同努力外，原籍惠阳的八旬老人叶林先生功不可没。

60年如一日痴情音乐舞蹈艺术

叶林，惠阳区秋长街道铁门扇村人，音乐舞蹈理论家、艺术评论家。新中国成立后，先后任文化部艺术局音乐舞蹈处处长、理论创作处处长、办公室主任、艺术局专员等职。主要从事音乐行政管理、音乐舞蹈评论、舞蹈理论研究。曾任中国舞协编导协会顾问、中国舞蹈协会第三届书记处书记、常务理事。

叶林1938年参加革命后，一直从事文艺工作。他在国立福建音乐专科学校毕业后进入苏北解放区，先后任九分区地委文工团音乐团教员、松江地委文工团团长等职。在广东、福建、上海、江苏、北京等地从事音乐舞蹈工作达50多年。抗日战争期间，叶林参加广州锋社救亡演剧团，任歌咏指挥及主要演员。叶林在"文革"前曾出版评论集《舞蹈散文》并发表音乐舞蹈文章400余篇约300万字。"文革"后，出版专著《音乐审美欣赏》并发表文章约250篇近100万字。1979年至1980年，任中国剧协《人民戏剧》第一副主编。1982年，参加音乐舞蹈史诗《中国革命之歌》创作，任领导小组成员。1989年，担任《当代中国》舞蹈卷编委。1990年，任文科知识《百万个为什么》音乐卷副主编。1991年起，任文化部国家级"文华奖"1至3届评奖委员。1993年，任《智慧音乐知识丛书》主编。共发表音乐、舞蹈、戏剧方面的理论研究文章600余篇，约400多万字，主要著作有《歌咏教唱与指挥》、《歌咏团的组织与训练》、《简谱讲座》、《音乐审美欣赏》等。代表作有获全国群众歌曲二等奖歌曲《啥人养活啥人》等。20世纪90年代被收录《中国当代名人录》（上海人民出版社）、《中国当代文化艺术名人大辞典》（国际文化出版公司）、《中国当代音乐界名人大辞典》（四川师范大学出版社）、《惠州名人》（文心出版社）。

1938年4月，叶林在香港因病辍学返广州，在一所补习学校进修，准备投考大学。那时抗日救亡的火焰已经燃烧到祖国的每个角落，补习学校同学的哥哥见他曾参加过歌咏班，喜欢唱歌，就介绍他到广州锋社救亡演剧团，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任歌咏指挥及主要演员。这在他的人生旅途中留下了永不磨灭的烙印，并确定了以后发展的道路。

1940年，叶林从粤北前线回到曲江塘湾，参加广东省立艺术馆第一期音乐训练班学习。3个月后，又继续参加了第二期，真正有系统地学习音乐。结业后，他返回粤北前线。63军举办了全军政工人员艺术训练班，他把在艺术馆所学的知识应用到训练班的音乐课程。并且教会了军政工人员7个表现情感的舞蹈造型，作为形体训练。这在当年的战地，算是个了不起的成绩。1943年，叶林离开广东，到国立福建音乐专科学校读了整整5年书。从1938年至1948年，刚好经历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

回忆当年的烽火岁月，叶林感触良多："我从15岁开始真正接触音乐，70多年来从未离开过音乐。调文化部工作后，本职还是音乐。自己的工作、专业、艺术兴趣始终结合在一起，真是很难得。即使在离休以后，我亦是离而不休，继续和音乐打交道。1936年，我在香港读英文，'西安事变'使我开始睁开眼睛看世界。那时，抗日歌曲《义勇军进行曲》和《松花江上》是我在香港青年会歌咏班学会的。它们让我增添了一份民族觉悟，从此使我爱上了音乐，终生再也没有和音乐分离。1938年，16岁的我参加革命，加入了地下党领导的抗日救亡剧团"广州锋社"，认识了夏衍、司马文森、周钢鸣等老前辈们。这时候，我唱得更加起劲了。三天两头就在电台播唱，在街头教唱和演活报剧，常常彻夜忘返。日本侵略者'六月大轰炸'时，我们白天躲飞机，夜里演出，没有停止过活动。从154师、63军、到七战区艺宣大队，地下党组织始终坚持到底。党内刊物《群众》、《解放》，我们经常都在暗中传阅。我们在部队中演抗战戏，教唱抗日歌曲。当时李凌主编的《新音乐》源源不断地介绍了大量来自解放区的革命歌曲：《我们在太行山上》、《游击队歌》、《延水谣》、《延安颂》以及《大刀进行曲》、《丈夫去当兵》、《长城谣》、《打回老家去》、《松花江上》、《救国军歌》等等，'枪口对外，齐步向前，不伤老百姓，不打自己人，我们是铁的队伍，我们是铁的心……'唱遍军营，官兵都唱我当时是歌唱指挥，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有位政治部主任把我拉到小山沟里，要我教他唱《延安颂》。

后来，我参加了淮海战役和渡江战役。进军江南时，我写了好多支前歌曲，其中有一首《两根扁担》，一直从苏北唱到苏南。苏南土地改革时，我写出了土改歌曲《啥人养活啥人》，唱遍了上海、江浙一带。土改时，每次开会，没有不是从唱这首歌曲开始的。城市也普遍唱开了，电台也不停地广播了好几年。这首歌曲建国后在全国群众歌曲评奖中获奖。这几年，我正逐步把研究重点放在广东音乐上，并且把音乐和民族传统宇宙观、艺术观结合起来研究，发挥音乐的力量。"

亲赴惠东调研，向省委建议抢救惠东渔歌

"渔歌是一种十分珍贵的本土文化。它是我们民族优秀文化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带有本土文化的鲜明性和艺术特色。"2005年冬，叶林首次赴惠东调查惠东渔歌的状况。时任惠东县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局长的许文水向叶林介绍：当时整个惠东会唱渔歌的不到40人，渔歌发展形势令人担忧，很多老的、有名的渔歌手、研究工作人员都相继离开了。再不抢救，渔歌将濒临失传。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叶林立即提出了拯救渔歌的计划。他给广东省委写了一封信，详细介绍了惠东渔歌的悠久历史和艺术特色，如实分析了惠东渔歌濒临失传的严重性，提出了抢救惠东渔歌的建议。这封信引起了省委领导的重视，时任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的朱小丹作出了具体的批示：要求省宣传文化部门和惠州市委、惠东县委领导认真做好抢救惠东渔歌工作。省里同时拨出了部分资金以解决抢救工作的启动经费。

2006年4月，年逾八旬的叶林和妻子二赴惠东，在惠东县平海、港口、巽寮、稔山等乡镇蹲点近一个月，调研渔歌工作。惠东县文化广播电视新闻出版局给他配备了3个助手，组成了一个班子，展开对惠东渔歌的抢救和研究工作。

在3个星期的调研里，叶林和助手将目前还能演唱渔歌的20多位艺人的表演摄录下来，尽量保存他们会唱的所有曲目，一人制成一张光盘；以惠东渔歌目前流行的20多个调号为线索，请艺人分类演唱，一首渔歌制成一张光盘；收集了3套完整的渔民婚嫁录像资料。此外，又用了一个星期准备教材讲义，还规范了12首渔歌，并到学校教唱推广。后来，叶林在他所著的《往事如烟》一书中，收录了关于抢救渔歌的文章《四月的渔港》一文。他说："只有群众，渔歌的生命才能世代绵延下去，不会断层。所以，建议必须让渔歌进幼儿园、进学校，在青幼年群体中流传。"可以说，他和几位当地的助手一起，为惠东渔歌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保留了现存可见的最核心最精华的部分。

陪同叶林一起调研的惠东县文化干部邱向阳介绍说："虽然和叶老接触不是很长的时间，但他的人格魅力留给我深刻的印象。他在惠东不辞劳苦地研究渔歌，从不要求报酬，只要求提供基本的食宿条件。在工作上，他非常敬业，日夜操劳，无半句怨言，有一次还抱病工作。特别是叶老离休20多年了，仍一如既往地工作，关注当代非物质遗产等重要课题，精神实在可嘉。这也体现了他对传统文化的高度关注，注重传承和发扬中华优秀的人文精神。叶老在上世纪60年代曾到过惠东港口，和渔民接触后，对当地的渔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回到北京后，还不时过问渔歌的发展情况。叶老工作认真细致，一直坚信'创作来源于基层'。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会找机会接触渔民，更多地体验渔民生活，研究渔歌的特点。其实，无论从文学性来说，还是从音乐性来说，渔歌都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因此叶老并不是为了收集而收集。为更好地推广渔歌，他提出要成立渔歌青年演唱队，演唱规范的渔歌；把一批已规范为普通话的渔歌，纳入中小学歌唱教材里，普遍传唱；节假日期间，举行渔歌比赛，举办渔歌节，活跃文化生活等具体拯救方案。惠州电视台也专门为他们的工作拍摄了一个专题电视片《悠悠渔歌情》。如今，叶老的一些拯救措施已逐步推广，不少学校专门在音乐课教唱渔歌，让渔歌得以进一步流传与发展。"

四赴惠东，描绘惠东渔歌远景规划

2006年，叶林第三次到惠东，在惠东住了20多天，主要是开展对惠东渔歌的抢救、收集和建档工作。具体来说有三个方面：一是用视频手段保存原生态的惠东渔歌。在此期间，共收集和录制了40多张光碟档案，其中20多张以曲目为主，一首渔歌录制了10多名渔歌手的唱法，以更好地进行比较。另外20多张光碟档案主要是以歌手为主，把这10多名渔歌手会唱的所有渔歌全部收录起来，各自做一张光碟，这应当算是最原始的渔歌音像档案了。二是尽可能收集所有惠东渔歌的文字资料，包括它的历史材料、分析性材料以及各媒体的报道性材料。三是规范了几首原生态的渔歌，将其以当地方言和普通话两种系到港口中学的师生中进行传唱，这是渔歌推广工作的初步尝试。

2008年4月初，此前为惠东渔歌前期抢救做了大量工作的叶林，尽管已是86岁高龄，仍第四次来到惠东，全力投入到参与抢救惠东渔歌的第二阶段工作，并在惠东开班亲自授课。

惠东渔歌从濒临失传到跻身于国家级非遗名录，这是一个极大的飞跃。把晚年的精力用在抢救惠东渔歌的叶林，谈了他的渔歌情结："这次是我第四次到惠东了，还是那句话，与其坐而论不如起而行。这次来的目的主要希望与大家一起把惠东渔歌的实践和推广工作做到前头，让惠东渔歌走进学校，走进下一代，让惠东渔歌发展成一种符合这个时代的原生态艺术，让惠东渔歌再次生根发芽，世代传唱。

我们挑选并规范了10首渔歌，配以普通话与方言，作为推广传唱的范曲。最近我们还规范了两首儿歌式的渔歌，以渔歌的曲调配以儿歌的歌词，到幼儿园进行了实验性的传唱，也取得较理想的效果。其次，我们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培养渔歌骨干方面。最近我们已经开办了第一期的渔歌培训班，培训对象主要是惠东县城和平海镇有关学校的音乐教师，以及惠东县各文化馆（站）的骨干。希望通过他们把惠东渔歌向更广泛的地方传播，让更多的少年儿童接触渔歌、传唱渔歌。接下来，我们将争取多办几期培训班，再培养多一点的骨干。

此外，我们还将在继续规范整理原生态渔歌的基础上，对原生态渔歌进行加工，提高其传唱的质量，并着手组织渔歌演唱队伍，希望在年底之前能搞出一两台渔歌专场演出。

我最大的期望是两个字：落实。惠东渔歌的传承与推广工作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局，当地领导非常重视，群众也非常支持，但它能否最终得到全面的推广和传唱，关键在于能否持之以恒地抓落实。惠东渔歌的创作手法与民族音乐、诗词文学的创作手法都有惊人的相似，渔歌中的一些人文精神对当代也有很强的启发意义，例如渔歌中传唱男女爱情的忠贞、歌唱渔民生活的艰辛劳动等，对我们当代的人文思想都有很好的借鉴意义。我希望惠东渔歌的各项实践与推广工作能得到继续执行。"

（作者袁治平先生是原惠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2009年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