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写诗的人比读诗人多,尤其是自成一体的新诗,写的人更是多如牛毛,而且很多是造诗快手,曾经与一前辈一起吃饭,席间他讲他有一写同事新诗,早上起来上个厕所,出来便写了十首诗。大家不禁感慨,大家不是不读诗了,而是不知道读什么好,实在太多,太泛滥了。
其实,一千块巨大的泡沫压缩成水,可能还不到一碗。在这个人人都做诗人的时代,如何从浮华之气中抓住厚朴之元,才是提高我们阅读质量的关键,毕竟这个时代留给我们读书的时间不多。我平时是不爱读新诗,但去年在收到肖伟诗歌初稿之后,我第一次读到肖伟的诗歌,并逐渐喜欢上读诗。因为在他诗里,很多都是厚朴无文的句子组合在一起,但是这些句子经他这么一整合之后,读起来诗味挺居然浓厚的。除此之外,肖伟的诗歌还一种淡泊之美,读起来让人心里很宁静,也很有感触。
一、革浮华之气
当下诗坛的浮华表现在两个方面,这两方面是属于两个相互对立的极端。一方面有很多诗歌用空洞的修饰代替实质内容。造成这类诗歌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有阅读习惯和传统认知的原因,也有写作心态和生活经历的原因,这类诗歌就形式而言,往往表现在运用一系列复杂华丽的比喻,堆砌成一段铺排的文字。虽然读起来华丽晓畅,但思想内容却很肤浅。还有一类就是用口水话的语言来写欧•亨利式的段子,借以表达一些社会现象和生活感悟,这类诗歌读起来很轻松,但却不如网络段子来的过瘾。
肖伟的诗歌写作时间不算太久,也很少见他混迹于诗坛,因此他的诗歌也很多看到流派的影子,几乎是自成一家。他诗歌的语言非常简单,几乎都是短句。而且在诗歌内涵上,大部分是以自身的成长和生活经历为原型,运用传统的诗歌句法来表达一些自我诉求,例如,他在他的《晨光》一诗中写道“晨光,顺着鸟语下来/与大地的蚂蚁亲吻仿佛打破了麻雀嫉妒的眼神/……如此纯洁的草木/晨光用伤感过歌声的泪/引领荒野所有花草的苦衷/然后天空/只剩下纯洁。作者并不是将纯洁当成一种纯粹的感官享受,而是运用通感的手法,将其升格为一种物态化的体验,这些体验来自作者记忆深处保存的那一个个和纯洁有关的意象,当然,也包括晨光自身。
这首诗没有什么晦涩之处,写的主题也是非常传统的,有很多人写过类似的,但是作者却写出了自己的特色,其实,究其原因,就是作者充分挖掘了自己的个性,因为每个人关于纯洁和晨光的记忆是不一样的,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写出个性来,但是很多人被浮华遮住了眼睛,这个浮华,包括已成型的经典的影响,一些道听途说的技巧的影响等,但是肖伟能够跳出这个浮华,或者说不去理会浮华,因此他的诗歌才能革除浮华之气,当然,这种革除只是最大限度的减少,而非彻底的去掉,因为诗歌毕竟是诗歌,是不可能彻底脱离浮华的。
二、守淡泊之志
淡泊之心对于一个诗人而言十分重要,想要做到又十分难得。首先很多诗人保留着士之谋道不谋食的传统,在这个高度物质文化的社会中,这样就很难生存,当生存都难以为继的时候,谈淡泊自然就有些扯了。其次很多诗人或许生计并不困难,甚至是小康或者中上等,但其写诗是有目的的,或为结交名流,附庸风雅;或为扬名立万,传之久远。以这样的心态写诗,难免会矫揉造作,甚至为广泛传播而媚俗曲志,这对于一个诗人而言,无异于饮鸩止渴。
肖伟不属于生计非常艰难的那种,也不属于梦想着以诗得利的那种。这些特征反应到他的诗歌当中,就表现为一种淡泊之态。例如在他的诗歌《多像日子》中,作者是这么写日子的“妻子,站在门口/望着菜地。目光里所有的言语/宁静地探索着。像一棵年轻的檀木/一只鸟,对视着她/孙子在沙发上/一部珍美大屏幕动画手机,慢慢地/被冬日捂出的热,正如一朵朵宝巾花,开满庭院/时光和妻子一转身,听到春天的脚步/老头子,你听,吹过来的风,在你的脸上/一道道老茧软化/这样的冬天,多像日子”,这与其说是一首诗歌,倒不如说是一副恬静的田园生活图,在诗中,作者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通过全景式的角度在立体地表达他对这种日志的眷念,一种淡泊的人生态度跃然纸上。
三、养厚朴之元
这里的厚朴,不是指那味有化湿导滞、驱风镇痛之效的的著名中药,而是指厚重朴实的诗歌风格,庄子在《逍遥游》中说道:“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诗歌其实也是如此,要做到厚朴并不容易,首先必须要有深厚的社会阅历和思想积淀;其次是能跳出浮华,守住淡泊,做到前者才能称其为厚,做到后者才能称其为朴。
厚朴的诗风弥漫在肖伟的整个诗歌之中,这些诗歌的内容包括人生的感悟、意象的整合、凡人的苦难等,但是这些事情无论好坏,在肖伟的诗歌当中都不是非常张扬,对于好的那些,他保留着三分克制,对于坏的那部分,他也保留着七分敬畏,因此他的诗歌较少空洞的口号,大多言之有物,一般人也都能读懂。例如,他在诗歌《守望》中写道:“ 秋风晾干秋雨/也晾干了土壤。叶上的泪滴/失去质感,轻轻地滑下/一颗泪滴,染红了一山枫叶/站在山顶遥望。目光,踩碎了晨光和晚霞/城市高楼林立/守望头顶那轮明月。命运,坐在高速电梯上/守望吧,牵挂吧!/你我的生命,从守望中走过之后/留下一首朦胧的诗行.”在肖伟的诗歌中,就有这样一股佛家的洞达的气息,仿佛一切都可以追求,但无需执拗;一切都可以守望,但不一定非要占有。有了这样洞达之气,人生中很多事情自然就淡化了,看得淡了,自然少了刻薄,多了厚朴。
厚朴是诗歌的精元,是文学的灵魂。其实,从古到今流传下来的文学作品,其作者都有一颗淡泊之志,甚至是隐逸之心,陶渊明、王维自不必说,大小李杜、东坡等等,大多如此,浮华流丽的诗风可能会热闹一时,但是却经不起时间的风吹雨打,大浪淘沙之后,留下的一定是最朴实厚重的黄金,斧凿雕刻之后,留下的也一定是纯洁质朴的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