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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诉与声讨】惠城四次沦陷纪实
作者:王映楼    来源:惠州民协    日期:2012-09-22 22:30:22

 

第一次沦陷

193810月初,日寇从潮州南澳海面开大炮轰击潮州,隆隆作巨响,亘数日不绝,并作登陆状,于是国民党急调重兵防潮州而不防其声东击西,欲袭取惠州也。
  12,突从惠属大亚湾登陆,以急行军直迫惠城,时驻防惠州者,国民党军师长莫希德,闻寇登陆,仓皇集中所部,准备逃省。城内人民纷纷徙乡村,莫饬所部严守路口,截止人民迁徙。至翌日早,莫部逃窜尽,县长蓝逊及一般官吏亦星散,不知所之,人民始得通行,而日寇随至,致城内多有欲徙不及,而饱受寇军摧残者,事在旧历八月中旬。阅一日,广州亦陷。
  日寇入城大肆残杀,焚惠州最繁盛之街道──水东路,店铺无一幸存者,大火亘十余日不息,其余各街道店铺民居,亦焚毁不少。见人乱杀,直以杀人为嬉戏。掠财物牲畜,猪则只取精肉,鸡鸭鹅但撕两腿,肝脏皆弃道路中。强奸妇女。虽六七十岁之老妇,十二三岁之幼女,皆不免,有羞忿自杀者。一时城中未及逃之民众,惟镇日觅僻处藏匿,有挨饿不得,出而觅食,男则多被杀,女则必被奸淫。如是者七八天后,寇酋始以维持地方治安为号召,设维持地方治安委员会,以日人主之,而杂以汉奸数人。
  寇维持治安委员会成立于原县政府中,并派出寇宪兵巡查,焚杀掳掠渐减,惟强奸尚不少,于是有甘心附寇出为维持治安委员者,周竞志、周奕廷、秦聪、严庸五等,号召人民回城,发给“良民证”,谓持有此证,则寇兵为之保护。人民徙乡村中,除极无依靠乃至不得已者外,皆不敢回城,回城者寥寥无几。
  诸汉奸中,周竞志具绝大野心,觊觎充惠阳县长。周府城后所街人,年约四十余,家颇富,素不事职业,喜养马,常骑马行街衢中。至是,极力与日酋交结,日酋亦颇加信任,周妾死,日酋亲临吊奠,周大喜,述于人以为荣。周又以委员身分,肩挂红带,率寇警二人,亲赴各乡,劝人回城,与人谈话辄称日寇“恩德”,气焰甚盛,有不可一世之概。
  寇兵在城内已无可掳掠,乃渐赴各乡村肆其残暴,每集合二三十人,抵一村,则将枪弹堆置一处,而仅持刀分头追逐妇女,搜劫财货。村人有俟其追逐搜劫时,窃其枪弹以击之,往往得手,毙数寇,但事后惧寇兵来报仇,又须全村俱徙。寇兵偶有恋妇女财物掉队者一二人,亦每被村人杀死。
  林敬甫,府城秀水湖人,寇入城时,率眷徙梅湖。一日,寇兵数人至,胁奸其女,林与争,寇逐以腰刀斩林死。此等事数见不鲜,举一以概其余。
  刘定林,府城更楼下人,惠阳县立中学教师,曾留学日本,谙日语,寇入城时,避附近村中,无亲故,莫可依靠,十余日后回城,以日语与寇谈,寇认为可利用,与以药箱,使在城散发丸药,名为救济病人,因遂为寇效力,堕落为汉奸。
  寇驻惠约三月余,至19391月初,自动弃惠,临去时,将东新桥炸断。国民党军师长温淑海于寇去二日后,始敢来惠,将至惠城,放空枪千余发以示威,旋电报其上级,谓“力战几昼夜,将日寇逐去,克复惠城”云云。
  诸汉奸见靠山已倒,严庸五逃港,秦聪逃广州,周竞志、周奕廷自谓维持地方,可无罪,仅避居沙凹村亲戚家。沙凹村人不敢留,将二人送出,讯实枪毙。刘定林匿家中不出,被捕,讯问后释放,未几,复捕去,监禁月余,亦枪毙。
  惠州已恢复,而惠阳县长蓝逊终不出面。二月初间,刘秉纲接任惠阳县长,蓝遣一职员前来交代。
  我奔走衣食,十年未回惠,至是,始于1939春节后五日回来,见全城已成瓦砾场,满目疮凉,人民凋敝,不胜悲愤,赋诗二首云:“天府沦胥不浃辰,空劳设险苦吾民①。城亡犹见群公在,寇去才闻捷报频②。满眼虫沙新劫运,十年风雨旧词人。归来莫问春消息,独对斜阳一怆神。”“伊谁曾此误苍生?儿戏争传灞上兵。幕有啼乌先敌退,市馀败垒断人行。三秋皓月伤心色,千里征夫故国情。今日回乡初愿遂,茫茫无计事经营。”(自注:①未沦陷前,曾于淡水、大鹏一带,驱使民力,防御工事,甚完整,竟一无所用。②未沦陷时,守土官吏常对人言:“城存与存,城亡与亡。”及日寇来,望风逃遁,委城郭人民于不顾,寇去,则又出现)。

 

第二次沦陷

19415月初,日寇飞机频频来惠城投弹,并扫射机关枪,每来五六架至十余架,每次城中必死伤数人以至数十人,于是城内人民,每日五更早起作朝餐,天甫亮,便纷纷出城外旷野处,或附近乡村避其凶焰,至下午三四时后始渐归,故日中城内几无人。识者以其机来情势,比平时更加强密,料寇将复至矣。
  果然,5月中旬,寇以大队来攻,时国民党设东江指挥所于惠城,陈骥为主任,负责战守,闻警潜遁,县长黄佩伦连夜逃去,人民亦纷纷迁徙赴乡,寇军从容入城。
  寇入城后,却不甚加残戮,惟认为形迹可疑者始杀。李某,盲人也,以星卜为业,号十八子。其家人已赴乡,独以盲居守,恐寇放火,摸上楼,自拆楼板,寇谓其偷窃,言语不通,牵出江边斩之。
  翌日,寇放火焚烧,前次烧去之商店,有修葺稍完整者,重行烧毁,尤注意民居,其稍华美宽敞者,尽投以燃烧弹,付之一炬,而破窟烂屋,亦自不免,霎时全城成火海。
  廖计百者,前清贡生,居秀水湖,手上残废,不能行动,寇纵火焚其居,呼之出,不能出,卒被焚死。
  寇此次留惠仅三日,自动退去,国民党军遂入城,仍依例抵城附近放空枪千余发示威,亦电其上级,谓“麈战一昼夜,将日寇逐出惠城。”
  我挽廖计百联云:“肉食误苍生,宵遁军中成上策;城亡潜大老,劫余身后剩残灰。”高悬堂中,友陈骥来吊,急移去。

 

第三次沦陷

19421月初,日寇又突来侵惠,国民党省长李汉魂适出巡至惠,独立第九旅容干全部驻防,以省长初到,不敢遽退,于城外西南一带榜岭、半径等处,严密布防。翌日,寇至,激战一昼夜,寇联队长登高以望远镜望指挥,大炮轰毙之,并毙其下级军官二人,寇匆忙抬尸返,收兵急退。越三日,寇复增兵来,时李汉魂既离惠,独九旅仍枕榜岭与战,至夜深,收队去,县长黄佩伦先一日逃,五更,寇兵乃入城。
  惠城人民逃徙,以此次时间稍长,较为从容。亦有徙乡村后,趁寇未至,仍回城窥探者,城中仍有小买卖,人民又见前次寇在城不大屠杀,因有不徙者。即徙,亦留老人居守,而不虞此次屠戮之惨也。
  寇以其联队长之死,下级军官及兵士亦战死多人,怀深恨,而泄之于人民。入城后,穷搜男丁,无少长,皆捆押,得三千余众,虽七八十岁之老人不免。初犹使其搬运物资,三日后,无可搬运,遂绑赴水门外沙下及北门外江边,用刺刀一一杀死,投尸江水,其余城内外各空旷地,亦用为杀人场所,三千余众宛转呼号以死,一时尸横遍地,血流成渠。
  吴锡槐,汉塘村人,适在城内避居南城秦敏猷家,二人俱年七十余矣。寇来搜人,吴善拳勇,突跃寇身后,夺其刀斩之,秦虽文弱,亦奋起执木棍为助,复毙二寇,伤数寇。寇大队适至,众寡不敌,二老俱被俘。寇恨之甚,先戳数刀,不使即死,越日,始杀之于水门外。事后,具报国民党党中央政府,各予月恤金二十元。
  此次寇陷城,屠杀男人外,对妇女尤肆强奸,搜提不遗余力,少妇有用泥或墨自污其面,使成丑怪状,匿暗处,以冀幸免者,被寇搜出,对之狞笑,拉去为洗涤,卒奸之。又有绑其夫于前,而奸其妇者。有逼子自奸其母,逼父自奸其女者。后所街某妇,孕将产矣,寇嫌其腹大,捉一男子奸之,而旁观以为笑乐,事后男、妇俱杀死。
  寇留惠六天自动引去后,人民入城,见积尸遍城内外,各自认其亲属,收殓掩埋。棺木不敷,多自钉薄板以葬,一时号哭之声,震天动地。

 

第四次沦陷

1944年冬,寇又来陷惠,国民党军队,仍不战而去,县长罗隆亦逃。此次入城,却与前三次大异,不杀、不抢、不焚,人民见之,或举手作敬礼状,辄欢然相招呼,出香烟以奉。度其意,欲久据惠城,与广州相犄角,故取怀柔政策,以“中日亲善”口号骗人。
  寇设惠阳县政府,欲以刘秉纲为伪县长。刘数任为国民党陆军团长,又曾任惠阳县长,故寇注意及之,派军官二人赴刘居青边村引刘出。适刘病故,陈尸厅上,家人方举哀,寇疑其伪死,细察其尸,真死矣,吊奠而去。
  寇已不得刘,乃以何彬如为伪县长。何,博罗七女湖村人,曾充杨坤如部秘书,至是荣任县长,不胜欣幸。何有三子,皆在乡为霸王,随何出任要职,横行惠城,无恶不作,有丧心病狂欲承办捐税或找门路为寇效力者,皆奔走其门,趋承恐后。
  于是城内大开烟赌,烟馆、赌馆遍设大街小巷中,明娼、暗娼亦一时大盛,人民徙乡村中者多归来,几不知亡邑之惨。
  寇此次由194410月至19458月,占住惠城约十阅月,至势穷力尽,屈膝投降,始俯首引去。何彬如父子仓皇挟巨资逃澳门,彬如不久病死,其余诸色大小汉奸各自星散,亦有不及觉察安然无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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