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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文学】寨头村故事:李大生家的女人系列(一)
作者:李艺泓(惠州民协会员)    来源:惠州民协    日期:2014-05-17 22:25:42

村庄:江西省兴国县古龙岗镇寨头村

纪录者:李艺泓

人物:李大生一家的女人

 

前言:

李大生家和我们家有着特殊的情谊,多年以来互帮互助,互相扶持。但是,他家的命运却似乎很不公,大生本人幼年丧父,随母改嫁,做了最耻辱的“契男子”,这个耻辱的名头一背负就是一生。后来去了一个好吃懒做,吃尽明日粮,脾气相貌没一点好的老婆有娣,结果又给他生了一个只知道干活脑子死笨死笨的儿子山倌和其他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一个活泼漂亮的大女儿被乡村土医师一针打下去,好人成了死人,大生欲哭无泪。没过几年,二女儿也疯了,一疯就是疯了二十多年,至今还时常病发。接着大儿子娶的老婆跟了叫花子,不知所终,留下两个孩子跟着疯疯癫癫只知道吃东西的老婆,教育出现一大堆的问题。

去年他的老婆有娣因为吃了上火的东西病发而亡,下葬时竟然做了一个绝坟,接着去年十二月,读了大学的小儿子肺结核病发一命呜呼,过小年的时候骨灰到家,无处安葬。再接着今年进了上海宝钢,年薪十多万的二儿子,一夜之间急性白血病,几乎要了他的命,一次性花费三十多万,半年多不能工作,彻底摧垮了这个家庭。到如今这个家庭已经没有一个健康完整的存在了,女儿疯疯癫癫常年要药养着得靠他,大儿子出门打工连钱都认不到只能自己带着,二儿子险生险死,让人提心吊胆,山倌的两个小孩子暂时寄居在我家里,但也非长久之计。

大生大伯已经六十多岁了,人后常常落泪,人前却心气高志气高的一声不吭充满尊严的扛着。但是他也扛不了几年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和体力劳动已经让他不堪重负。

艺泓这篇文字相对于他们家的苦难来说真真是微不足道,连他痛苦的万分之一都没有写到。但是我愿以此向我最敬重的这个真汉子好男人致敬,向我们村中那些在苦难中质朴坚强倔强而韧性,勇敢坚定永不退缩的人致敬。

 

我的干姐姐

一、想起干姐姐

今天忽然想起我的干姐姐,我已经忘了她的名字了,她是在结婚的时候,认得我爸妈做干爹干妈的,其实也不是她认得亲,而是她婆家帮她认得,因为在我那都有这个习惯,新媳妇进门一定要有个人牵着,这个人在城里叫做伴娘,在农村则变成干娘了。我妈牵她,我爸牵她老公,所以爸妈就成他们的干爹干妈了,他们两口也就成为干女儿,干女婿了。在农村要硬搭上亲戚,是要门当户对的,或者某些人要攀门户,千方百计找一个身份比他们高点的人,傍一下势,当然也有彼此家庭之间关系很好的,想亲上加亲,于是接上这么点关系,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像我爸妈结婚的时候,因为没钱,别人不愿牵亲,只好是姐姐姐夫牵弟弟弟媳,或者哥哥嫂嫂牵弟弟弟媳,我爸妈和和姑姑姑爹之间就是这样,我大伯伯母和叔叔婶婶间也是这样,而我家和干姐姐她婆家则是属于关系还好,顺带傍一下势的那种。

二、大生的身世

说下她的婆家吧,她的婆家是我们村的一个外来户,当家的姓李叫大生,以前住在离我们这挺远的另一个村,那里全都是姓李的。但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爸被过继,当了绝嗣人的干儿子辗转着就来到了我们这里,他比我爸高一辈,本来叫叔,现在成亲家了,就改口叫哥了,而我也顺着这层关系叫他大生大伯了。大生大伯从小死了爹,母亲带着他改嫁到同村一户姓李的人家,这种随母改嫁在村里人认为是最下贱最没有地位的,有个骂人的名词“契男子”便是说的这个意思。孩子做了“契男子”,小时候别人看不起,长大后还要一辈子被人看不起。这些“去男子”一向都是在我们村里人被欺负的对象,本姓人看不起,外姓人更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因此大生的童年是在饥饿和屈辱中长大的,不过在哪个年代没有父亲的孩子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大幸了,大生心中又痛,但是忍着,可能也正是因为童年锻炼出了超人的忍耐力,所以在以后面对生活中诸多无法想象的挫折的时候他才能扛下来。

三、艰难生存的外姓人

大生是龙公山“木德公”的子孙,木德公子孙人口发展的不多,质量也不行,不像是我们家这一脉属于“火德公”子孙,人多势大,外姓不敢欺负。大生进了我们村,单门独户,必定是要受外姓人欺负的。曾经我们村是属于曾姓和朱姓两姓人的天下的,他们占据了几乎所有的山林,水田甚至河道,水渠。两姓人互相挤兑,互相坑害,听说以前姓曾的还特意放好了口子,找姓朱的大户赌博,然后合伙出老千,活生生的骗走了姓朱的一百多亩水田,后来据说是有能人出面,才把这事情给搞定,不然这两家肯定得火拼了。

不过经过打地主,和几十年的社会主义,现在他们大多家道中落,文革时被批斗的批死了,没批死的也没权没势了,显赫一时的一群人,早已成了我们村最贫穷的一伙了,也有的人丁都没长起来,隔几年少一个,越来越不成气象。他们地主之间都这样对待,外人或者那些丑农民,那帮穷鬼就更不用说了,我的太爷以前不住这个村子,挑点柴经过这里,上下茅房,他们都有本事把那大把大把的柴给拆散了,把捆柴的藤条段成一截一截,还把挑柴的竹杠给藏了起来,那天我太爷没法挑柴去卖,回到家,我的那些爷爷们都还很小,在家饿得只能挖山上的竹笋没盐没油的用清水煮了吃,吃的一个个眼泪都掉下来了。

还有一次是我大伯他们小时候,当时爷爷还是个篾匠,没当村干部,刚迁到这个村子没落住脚,他们故意整我们家的人,那天家里一点米都没了,爷爷只好用自己家养了几个月还不到五六十几斤的瘦猪用一个猪笼弄了到乡里去卖,好淘换点米回来接燃眉之急,可是,就在街上爷爷去喝了口水,我们村的几个姓曾的,合起伙来,一起把我们家的猪给偷走了。猪没了,米也没买到,两个大伯还有我的大姑姑,隔一下站到我们家屋旁边的路上,那里是半山腰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他们不断地看,大的看了,叫小的去看,意思是“爸爸回来了,用猪换了米回来就有饭食了”,原来爷爷是去找着头猪了,找着了想评个理,可是最后还是没找到,据后来知情人士说这几个偷猪的人就是我们村姓曾的某某,他们一偷到就找了一家姓曾的人开的小饭馆,暗地里把猪下汤锅宰了,几个人先撑饱了一顿,然后又提了点肉回家,给老婆孩子吃。爷爷没找到又想去哪借点米,可是别人看他那么穷都不肯借,只好两手空空回家,这真的是可怜了这些小孩了,他们盼到下午还没影,几个小孩饿得发软,尤其是最大的大伯,饿得耳朵尾子都干了,其他的等的都睡着了,一个趴在门槛上,一个躺在长条凳上,爷爷一个个的把他们抱到床上,抱一个眼泪落一串,第二天只能摘点嫩猪食,合点番薯丝一煮,才没有被饿死,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爷爷奶奶每次说到这里,就忍不住抹眼泪,大伯姑姑也会喉咙哽咽,在那些年月,就因为我们不是属于这村的大姓,从太爷爷到爷爷据说搬了三十多家,每个地方还没落脚就又被他们逼走了,好在太太爷爷有力气,扛些竹子木头卖,而爷爷当下篾匠,维持下生活,不然肯定没我们这些人了。

四、外来户李大生

外来户的大生大伯,在村里格外的难生存,他爹过继来时继承的一些很少的产业,也经常有人瞄上几眼,然后只要有点什么事和大生大伯他们家有关的,及一定寻找机会怎么作难他。你像以前他爸爸为了求得方神保佑,在水口(即村口)出钱建的那个茶亭,本来当时说好了是归他所有,可以大家使用的,但到最后却差点给人,说歪理,联合起来骗过去了,后来不知怎的大家都知道这明摆着是吃肥铜(指坏人专门趁火打劫,骗人钱财),就没给真的骗走。吃惯了亏,受惯了欺负的大生大伯,虽然他又很暴躁的气力,能吃苦能干活,为人也不错,也有一帮子玩的好的衬伙赖子(好兄弟,好哥们),但在他心里始终是不踏实的,因为自己没有帮到好的势力,所以为了在村里长期站住脚,他第一件事就是,认了我们这边李姓的祖,归了李姓的宗,成了我们另一个村子里的大祠堂发下来的一员子孙,这个村子全是姓李的有一两千人口,我的祖宗便是那里的,认了宗之后就意味着以后要发生什么大事,就有同姓人,大家族为你撑腰壮胆了,而且那个村子出来的人都会两下武功,做人豪爽,不怕犯事,只要姓李的谁受了大的委屈,和族长说一声,肯定会有一些动得笔杆耍的枪杆的人来帮你出头的,所以在我们以前有着极强的宗族观念,两人初次见面,大家一听说对方是姓李的或同姓的,必会问“你是哪位公太传下来的,你们祖上一开始住在哪里?”一听到同宗同祖,那便立刻会变得亲如兄弟了,因为我们有句古话这样说“只有千百年的家庭,没有千百年的亲戚”。

做完第一件事,他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找一个在村里能说话,喊得了话,喝得住人的能人当亲戚了,于是便找上了我家。当时我家因为爸爸是村支书,爷爷也当过二三十年的大队书记,我的叔伯在外面都是按农村说“样高样大,体体面面,行的人前,行的人上”的人物,在我们那一条水都是有名声的。加上我们两家的关系也确实挺好,平日里互帮互助的多了,所以大生大伯选人当亲戚就把我家当首选了,刚好儿子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于是他便有了叫他儿子认我牵,当干女婿的想法了。

五、真诚感动、排除众议结亲戚

本来这是好事,但我爸妈并不愿意,我的所有家里人都不愿意,觉得当朋友还是很可以,但是当亲戚却很为难。为什么会这样,其实我还没有跟你讲他的家庭,他的家庭是什么?他的家庭是村里有名的破落户,一切都可以用一个脓包,烂包来形容。一个大的接近两百多个平面的大房子弄得污七八糟,进不得人,甚至站不住脚,臭气熏天,什么稻草,牛粪,猫窝,狗巢,鸡屎到处都是,一年到头没拣几次,比我家现在的猪栏还好不了几多,所以全村人和他玩的再好,合伙合的再来都没有哪个愿意去他家。其实他家这样的情况,倒不是因为大生大伯无用或者是能干造成的,他很能干,前面说到的,他很有暴躁的力气,虽然瘦但是,精神头像日日吃了“朝兴煞”(一种药,农村传说吃了这种东西,人干起活来就像永远也不会累一样)一样,比牛都更扎实、耐得、拖得、扛得、顶的、还特别摔得,你看他一年四季身上没一天没有烂巴,常常是面烂鼻烂,但是他从来就不去看,他的名言是“有药药烂泥一坨”就是管你有药没药,我用烂泥一敷上去就行了,实际上我们还小的时候哪里磕磕伤碰烂了,也是用这个方法的,还挺管用,大概烂泥里还含有什么消毒物质吧。所以说大生大伯和根金基本上是同一个类型,而且他不像根金那么懒,那么有点不务正业,大生大伯特别勤快,屁股不落凳,只要一坐下来不干活,就感觉不舒服,他跟云南一个老板做事修铁路当包工头,连续跟了七八年。老板走到哪把他带到那,九十年代就每个月二三千块了,说实话他实际上赚到了很多钱,本来生活是会很好的,甚至会是我们村里比较早步入小康生活的,这是公认的。但你看下他家就知道,别说小康,温饱都好像还没解决,这虽然说得有点夸张,但不无根据。

六、倒霉风水,有娣败家

这样勤劳朴实的一个人,为什么家里一团糟呢,如果仅仅这样说那你肯定还不会相信或者十分奇怪,他家究竟是怎么啦?其实按照大家的一致看法,他家就败在女人身上,而且不是败在一个女人身上,而是败在一群女人身上,一群癫婆身上,事实也是如此。首先他的老婆也就是我的伯母有娣家(我们那伯母叫jia jia 这样顺口),她无用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她可以一餐饭从早上五六点钟做到中午十一点米还是生的,她可以放牛放到牵着的牛都不见了,她甚至还可以在天井里面用沤的发臭的水洗衣服,她杀的鸡内脏都洗不干净;而她的馋和贪吃也是村里出了名的,一天到晚,她的嘴就像兔子一样,冒冒冒冒,吃个不停,两只裤袋,衫上的袋子全装满了,什么炒黄豆、什么花生、什么豌豆、什么番薯干、什么南瓜干,只要能吃的,只要进的了口的,她都一并照吃无误,而且不管好坏、管生熟,黄豆没炒熟,吃!花生刚挖出来还没洗,有泥巴,吃!艾米果没油没味,全是米粉和艾草,吃!烧仙草,草没洗干净,吃!吃的有点触目惊心了。

承蒙伯母她老人家,对我家特别有情义,每次做好了什么吃的都会送上一盆,相当热情,但是确实是不敢恭维啊,拿筷子是万万不敢下的,好在家里有几头猪,不然还真的辜负了她一番情意了。她的这么多有关吃的掌故,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今年暑假割稻子时发生的两件事。一件是有一回她帮人家割稻子,当时在田里的有一大伙人,大家都是你帮我我帮你的,所以干的挺轻松,说说笑笑,一开始她还在大家前面,后来不知谁讲了句“哎呀,那个人身上做尿骚气啊,会熏死人“然后大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祥满的老婆玉秀就眼睛一横一横的同田里的其他人交换眼色,意思是前面那个人,嘴也歪着像是说就是她。然后大家看着玉秀这副表情,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然后轰的一下全部笑开了,她虽然无用但脑子其实还正常的,知道别人是笑她,回了下头,感觉不好意思了,然后就装着把一揽割下了的稻子抱到田坎上去,放下来后,就开始一个人弯下腰,自己割自己的了。大家笑了一下就有继续弯下腰继续割自己的稻子了。可是没过几分钟,大家就发现,诶有娣怎么不见了?然后大家都以为她可能不好意思或生气自己走了,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会儿她竟然拿着一根大黄瓜站在田坎上了,满手都是刚刚割禾留下的烂泥,那黄瓜上也沾了都是,她竟然洗都不洗就吃下去了,原来啊,刚刚那里是因为什么不好意思走了啊,是她看到旁边有块菜地,菜地上黄瓜长的特别好,她刚刚是摸进别人菜地里摘黄瓜吃了。

还有另一件事是帮我家割禾,那天刚下完雨,天挺凉快的,我们干了好几个小时,汗都没出一滴,都打算把剩下的尽快干完,这是我山倌哥的两孩子也就有娣伯母的孙子孙女来了,叫她拿钱买冰棒,这才似乎想起来,哦,原来好久没吃冰棒了,于是立马从田里起来,装着说“我看一下有什么吃的,等下不要,你们小孩子又吃错东西肚子痛了。从田里起来,穿了下鞋子,随便浇点水洗了下手,就比小孩子还兴奋地往杂货店走去了,不一会儿就两只手每只手拿着一支冰棒回来了,两支冰棒不同,她就一边一口,两个小孩都在旁边说“我不,婆婆都吃两根,我都就这么一根小的,我还要”小孩子在旁边闹,她不管,吃完了继续干活,没干到十分钟,小孩子还在闹,我凶了那小子一句“吵死你个,一工到夜,就晓得食这样的,食了你的牙齿等下全不生虫子”,小孩子不敢闹了,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婆婆,有娣其实可能刚刚吃上瘾了。于是从田里起来,嘴上狠狠的骂这小孩子“粪箕妮,你会庆死哟,再买最后一根的你食,食好哩,早死早赢。迟死睡草坪,走啊,要斯”然后又重复了以上的情况,而且这还不是最后一次,我们割完这最后点稻子用了一个小时左右,在这一个小时内,她连吃了六根冰棒,最后第二天听说腹泻。这样的掌故于她而言随处都是,比如放着自己家的稻子不割,天天自己送上门,主动问别人家要不要帮忙,为的是赚两餐好吃的,而自己家的豆子放在禾坪上晒,下了几天雨,发芽了也懒得去收。家里人就会说“是不是有娣教哩你诶”,我们没有得到她的真传,我的山倌哥的那两个小孩,我看的确是得到了,对果子的欲望,与其奶奶相比大有发展的潜力,她们祖孙在一起长年生活,我们非常担心。

七、疯女儿丢尽人脸

如果仅仅是这样,这个家还不至于真正的破落到如此地步,这个家最致命的是有一个真正的癫婆,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精神病患者,她叫观秀,从十四五岁开始得病,得病的原因我不知道,但从小她就是我们村所有小孩最害怕的人,那个时候达到那种效果,小孩子苦的很猛的时候,怎么哄都哄不了,大人没办法就会说“不要哭了,再哭观秀癫婆来哩,得她抱走你哈”然后小孩子就会停住不哭。我说过我们两家的关系相当好,因此观秀发病的时候,尤其喜欢跑到我家来,每次一来我和妈妈弟弟,还有奶奶都吓得要死,爷爷倒是不怕她,还会凶她,一开始观秀好像还会怕下爷爷,因为在没发疯之前就有点畏惧,后来竟然成了只怕我爸一个人,因为惹火了我爸,我爸会扫她几巴掌,癫婆虽然力气大,但是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哪里犟的过啊。

所以,那时候她一到我们家就开始骂这骂那,骂的我们基本上都听懂,然后看到东西就往外扔,开水壶都被打掉了好几个,还会拿根竹篙到我们大厅里面去,挑我们梁上的瓦,我们不敢动,只能像哄小孩一样,叫她别挑,有的时候会安静,有的时候是越说越放肆,还拿竹篙,追我们这些小孩子打,吓得我们只要看见她来就赶紧关掉所有的门,然后随便她怎么摧,甚至用石块扔,累了,她就会当后来捞起水塘里的泥巴死命的扔过来,大生大伯没法水太冷又不敢下去,只好在岸边等,又是安慰又是威胁,又说会买果子给她吃,又说你在不上来,我就用铁链把你锁到山上地窖里面去。还是没反应,到了后来,忽然她自己跑上来了,把裤子一脱光着个下身,大喊着,大生啊大生你想操我你就来啊,来啊,我脱了裤子来等你,你来追我不就是想和我睡觉么?这下自己旁边还有看的人,全部都是笑的那个叫前俯后仰,大生大伯气得青筋暴跳,丢人丢大了,对着笑话的人大吼,并且立马跑过去,把她裤子一穿,扛着就往家里走,癫婆虽然力气大,但还是大生大伯更有气力,他又不忍心打她,只能一肩扛着,一路上随她大喊大叫,当天一个村子的人都在说这个笑话。我爸爸听了很是不自在,回家之后悻悻的说,牵了这样的亲戚倒了八辈子的脸,身份牵都轻了。我家叔叔大伯也是说,当初真的不知道我爸爸是怎么想的。

八、大祸临头,疯女儿一石头下去砸死人

大生大伯一家人活的不安宁,我们村所有人都活的不安宁,而我们这些小孩子,每天在外面玩也变得格外警觉,几乎是充满了恐惧,不过真正的恐惧来临的时候是在她用石头扔死了一个人之后,那天观秀又在发癫了,她爬上了,我们河边的一座拱桥边的大枫树上,一个人坐在那里又是哭又是笑,又是骂这个又是咒那个,有一个人叫荃婆,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和观秀家离的并不远。那天,荃婆过桥的时候,观秀坐在树上看到了,然后骂,又用一些枫树果子扔,本来荃婆是知道她癫,不理她的,后来这个癫婆实在是扔的他发火了,然后他就也开始喝骂她,大概是被激怒了吧,观秀顺手抓起一块大石头,在荃婆后脑勺直接一石头猛地砸了下去,然后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出了事之后,我们全村人强烈要求,大生大伯一定要把观秀用铁链锁起来,或者送到精神病医院去治疗,要不然指不定那天我们谁得命就没了,人死了,是姓曾的,为了显示全姓的团结,他们的族中长辈团结起来组成了一个打官司的队伍,处处显出大姓人的蛮横与霸道,把索赔要的足够让人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但是后来经过我们这边李姓的的家庭出面,好像赔了一万多吧,这事就私了,而这一万多是在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足够你做一套大房子了,当然还是人命关天啊。

九、慈父不嫌疯女,大生带女儿四处求医

从此以后大生大伯,下定了决心,要治好观秀的病,四处求医,神也信过,佛也拜过,愿也许过,后来终于知道她的病因了,原来这个病叫"桃花癫”,“桃花”顾名思义就是那种带有思春性质的,这让我的大生大伯感觉比观秀砸死人还感觉丢脸,但是没办法谁让这是自己的女儿呢?其实说实话,我觉得大生大伯真的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父亲,无论女儿怎么样的发疯,做出什么的事,在我所知的范围内,我从来没见他打过女儿一下子,甚至骂也没有下过狠口,我能感受到他对女儿的这种怜惜,这二十来年他几乎自己所有赚到的钱,除了缴两个儿子读书之外,自己缺衣少食,全部都用到观秀身上去了,包括治病,包括物色人家,甚至包括接济观秀嫁了之后的那个家。

十、嫁疯女丢尽李氏脸

她后来嫁了一个青光眼,生了两个孩子,又发疯,被男家赶出来了,正常的时候,我看见她仍然很怕,因为她的从小就疯,根本没有得到好的教养,长期的癫狂状态也许把她的性格塑造的很独特,行动说话都还留着发疯时候的痕迹,野,粗鲁,放荡,大声大气,动作冒失,一不高兴就骂人,没有分寸。而大多数时候都被哮喘所困,本来挺高大一人,一咳嗽起来就卷着个腰。她回了娘家就会来我家坐坐,叫我爸妈叫叔叔婶婶,有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发疯的时候做了很多错事,闹了很多笑话,看到村里人的时候自己也会感觉很不好意思。但村里人看到她正常了,也会很热情的和她打招呼,说一声“诶,观秀回来啦?”要是她带了孩子回来,她们还会上前去看看这孩子,并且赞美一声,说小孩子上好-,喊她要好好。嫁给第一个男人,她生了两个孩子给他,但这家人很穷,一个青光眼,再加上一双老人,观秀再次发癫的时候,一开始还想着医,可是总医都没有效果,这家人就放弃了,留下了两个孩子便把她送了回来,大生大伯很无奈,但是又实在没有办法,到处求医,到处看病,钱一分一分的花出去,病一天天根本不见好。

大概过了半年,终于有点起色,大生大伯又把观秀送回给了她青光眼的老公,又是半年,又疯了。来来回回都没有停歇过,大生大伯在外面打工,本来挺能吃苦赚钱的,到最后搞得家里有稻子要回来割,不然等有娣就会全部烂到田里,我干姐姐的孩子生了病又要回来照看,观秀发了疯又要回来,赚一点钱花一点,常常入不敷出,好在还有个山倌哥哥,是个只会赚钱不懂花钱的人,一年到头牛一样在外面干,山倌哥的弟弟那时候还在外读大学,是三本,花费很多,一家人的生活很紧很紧。大生大伯本身做事也是个没尾老虎一样,顾头不顾尾,所以很多一个家庭搞得一团糟,我们家想帮忙都帮不上。

大生大伯也是个爱面子的人,对于女儿发疯这件事情,总是怕人家去谈,怕人家笑话,我们有时候问他观秀病情怎么样了,他总是说“就是上了点火,比原先更好了”实际上根本就没更好过。要是真的更好了一点,那我爸爸便有事情要做了,就是一定要被拉着去给观秀再找人家再嫁,因为对她来说无所谓结婚不结婚,也无所谓重婚不重婚,和谁过就是谁的女人,甚至连酒席也不需要办,直接去他家住就是了,接着就是生孩子。我也不知道那几年观秀找了多少人家,越找到后来越成了笑话,因为每到一户人家,观秀都和这个男的睡,呆了几个月又出问题,又要犯病了了,又被人家赶走了,结果却怀了孕,不敢生下来,又流产,过了段时间又医好了又嫁人,还是和人睡,回头又怀孕,反反复复,那一年据说就怀过三次孕,都被打掉了。第二年第三年又是如此,终于有的孩子生了下来,男方害怕孩子也会的精神病所以不敢要,当然也有一户人家为了传宗接代,把孩子要了把观秀给赶走了。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大生大伯总要拉出我爸爸这个亲家来帮忙处理,我爸和他出去自己都十分的不好意思了。别人也笑话,都说大生大伯的观秀嫁人就是在“赚野种”,爸爸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左右不是,只好装着有事尽量的避开。记得有一次老爸和我讲,他和大生大伯帮观秀做媒的时候丢尽了脸。

当时观秀去之前好好的,到了那里一开始也很听话,诶,那一家人是个半条腿的残废,四十岁还没老婆,一看到观秀年纪还不到三十,又有那么高,暂时也没看会发癫,就谈的很高兴,哪知等要吃饭了,一群人坐一桌,吃得高高兴兴,结果观秀忽然之间就犯病了,也不管桌子上有谁,一下子把人家饭桌一掀,还动手打了那个男的一顿,别人拦都拦不住。这下子祸闯大了,那一家人怒气冲冲,指着我爸几个人就开骂,说的话不知道有多难听。本来一场好事,搞得两头做不得人,我爸回家后丧气了几天。之后再也不和大生大伯一起去看人家了,大生大伯也不好意思再来叫了。我们都知道其实大生大伯的自尊心很强,他更渴望别人能够尊重他,但是生活如此,他也实在无可奈何,现在他已经历史来岁,不知道还能撑几年。

十一、当牛做马为亲戚,甘当我家长工

还是回到有关结亲的问题上吧,看到以上的这些情况,我家里人是真的不想跟他结,好朋友是一种事,互相帮忙是一种事,但要作为家庭的或者说亲戚关系的一链,我们还真的不同意,爸爸还有我的家族在当时是有威信得,如果真结在了一起,那么以后很多事情,包括他家里的那些烂包肯定就脱不了关系了。再说当时几乎所有村里人都说“你跟他结亲啊,身份都结轻哩,家里的名声都会打坏的”,你知道在中国无论是哪一块土地,舆论都能杀死人。如果我真的当时听了村里人的话,那么我相信我一家人都会后悔的,那将不仅是失去一个好亲戚,还将失去一个好亲人。大生大伯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要按照那种“门当户对来”的话,可能真的这门亲戚就做不成了,于是他用他的真诚感动了我们。

每年的农忙,特别是双抢时期对于农民来说是最难的,也是最辛苦的,那时候每家人都在忙自己的活收割,翻晒,拔秧,犁田,插秧一道接一道,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帮别人干活,即使要干也是互帮互助似的,你帮我一天,我帮你一天,或者我请你给你开一定的工资,谁都不敢迟几天收让谷子熟了全部掉到田里,谁都不敢错过秧田期,让秧苗长到不适合移栽,这是个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的时候。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滋味始终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够体会的。这个时候在农村每一个劳动力都是金贵的,尤其是成人劳动力,家里要有一个那就比你有多少钱都来得实在,因为这意味着不用求别人,不用到大街上去一个一个的找劳动力,发了工资,必须得还好鱼好肉好酒的伺候招待了,也不用去换那么多人情债,以后难还了。

大生大伯家种了三十多担谷田,家里六口人吃饭,当时能充当完整劳动力的,只有他和我的山倌哥,其他两个儿子还在上小学四五年级,比我就大五六岁,太重的活也干不了多少,有娣伯母又并不像个能干很多活的人,所以三十多担谷田的收割梨种就落到他们身上了,我的山倌,他完全就是一头牛,前面我没有介绍过他,但其实只有他才算得上是我真正的亲戚,我应该叫他姐夫的,但是叫惯了就改不了口了。他脑子上并不是很灵活,脾气又特别犟,一想不通,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说话含含糊糊的,总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的小名叫海林,他总叫错,可能是发音不准确就叫成海明了,害得我每次听到都纠正,当时他记住了,过一会儿又叫回去了,他的傻据说是他妈在生他的的时候,因为内急了,刚一出来就一泡尿给从头淋到脚,洗了身,而在农村的说法是被尿给淋了头,那是一辈子要倒霉的何况是一出生的时候,所以别人就说山倌这辈子注定是傻子了。不过我并不这样觉得,其实傻不傻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就像阿来的《尘埃落定》里那个麦琪土司的傻小子,天才和傻子是共存的,我曾经亲眼看到过他,只学了一遍能洗出和老手洗的一样锋利的锯子,还有他甚至都没有学过,就能编出专门套在牛嘴上防止犁田时牛吃菜的竹牛篓来,而且经过篾匠鉴定还真的就是这样的做法,现在最让我惊奇的是,他没有人教,天天小四轮车,竟然自己学会了怎么样开农用车,这都是很让人意外的,因着他的吃苦和老实,他现在的老板无论在哪承包了工程都一定把他带上,几乎成了老板的心腹爱将,所以他赚的钱并不比那些所谓的聪明人少,都是劳动所得,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像头牛一样的两父子,在那几年几乎成为了我们家的长工,双抢时他加夜班借着月光用最快的时间把自己家的弄完,然后就开始全心全意的帮我家,所有累的重的全部给包揽的一干二净,也不求什么吃的,粗茶淡饭也没有怨艾,有的时候甚至干完活饭都不来吃,自己就回家了。平常时节零零散散的就更多了,有时候他犁自家的地,看到我田里没水了就帮忙引水灌溉,田还没犁就犁完自家的,犁我家的,而且时候也不告诉我们,等我爸拿个犁铧牵头牛去犁的时候,才发现这已经是熟土了,弄得我们既感动又不好意思。对比一下我的另一个干姐夫,当时认牵的时候说得多好多,现在我爸爸在街上买好了菜等他来吃餐饭,都好像很高的架子,而且开口闭口都是自己能干,做了新房子,自己有钱,听得都让人烦腻死了,哪里有大生大伯和山倌哥这么踏实真诚啊。所以最后我爸妈决定排众议,同他们家正式结为亲戚。走了。但有一次让我爸火冒三丈,我爸的驴狗摩托车(轻骑)车放在自己家里,忘记了拔钥匙,她看见顺手一拿,然后往我们家土砖脑的房顶上一扔,给落到瓦缝里去了,而我们一开始都不知道。那时候九几年,狗脑摩托在农村可是顶级坐骑,爸爸找不到车钥匙,气的立刻到家去,叫大生大伯马上有链条把她给锁住了,这一锁就给锁了快一个月。出来之后疯的更加凶,冬天脱光衣服在池塘里玩泥巴洗澡,大生大伯来追她,她当着一群人,又哭又骂又狂笑,笑的人头皮都发麻,

十二、傻三倌娶了我干姐姐

然后就有了关于我的干姐姐的一段历史,干姐姐是个其他乡镇的人,离这里有点远,她本来是个童养媳,但是后来那家男的出外打了工,回家看不上她了,就决定把她嫁了。她其实也是没读过书,脑子不太灵那种,什么样的女配什么什么样的郎吧,说来也挺般配,而且她还很老实很勤快,很吃苦,矮矮的壮壮的是那种能干活的女人。本来这次婚姻不能幸不幸福,到我想至少还是可以过日子的,想起当初她一归门的时候,和山倌哥两人一块上山砍柴,一前一后,山倌走两步很高兴的""两声,她虽然不擅长说话,但每次都会笑两下,平时碰到我这个弟弟也是笑一笑,到了家里才会说一些话,总得来说我对她的映像还是比较好的。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这样一个本来过可以逐渐过好日子的女人,现在竟然杳无音讯了,听说是跟了乞丐,还帮乞丐怀了几胎,这些胎到后来怎么样了,连同这个人一块的消失了。

十三、一家的癫婆把我干姐姐逼成了癫婆

这是一个悲剧,我都不知道该把责任归咎于谁身上,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有娣这个不是癫婆的癫婆,在这么一个小人物身上确保留着,足以杀人的残酷的愚昧和封建残余。干姐姐嫁到这里,本来还是挺好的,但是有娣的存在毁了山倌哥的幸福,那年山倌哥和大生大伯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就剩下婆媳两人和山倌哥正在读初中的弟弟,他的弟弟一个礼拜都住在学校,很少回家,所以在家的其实就两个人,两个人的世界有可能是最和谐的,也有可能是最危机重重的。有娣在家,有了儿媳妇,就忽然觉得自己是家里的王了,觉得自己很大,所以儿媳妇一切都得听她的,不听就打,就骂,我听说过有一次,我的干姐姐自外面放牛,她的性子也是比较慢的那种,牛走远了回来的完了,于是有娣就似乎很生气,伸手便给了她一耳光,于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有娣其他的本事没有但是磨儿媳妇的本事却大得很。

我的干姐姐是个老实人,一开始有娣伯母打她骂她,她还会回上两句嘴,但是她每回一次嘴,婆婆就打的更凶,有口里念着“世下鬼样哩,死无别用,早点k死,留得世上倒垫我的脸,到了我家就得听我的” 揪头发,撕衣服,用扫把前屋追后屋,屋里追屋外,更有甚者有时急了还张口就咬伸手就钳,干姐姐的手臂上常常是青一块肿一块。她到我们家来,把手臂伸给我们看,我的左邻右舍还有爸爸妈妈都看不下去了,那个玉秀都说“你就不会也去咬她?你就不会也还手?”,祥芳的老婆福秀家家看到这个想起自己刚归门的时候,婆婆磨小媳妇的情景,眼泪都掉下来了。谁都没想到,有娣家的心这么狠,觉得她孤心庙像(寡人像)不像做婆做太的人。两个人在家的时候,她这样磨我的干姐姐,大家回来了,她就更不得了了,像个烧火棍到处燎火,在山倌哥和大生大伯面前到处说干姐姐的不是,说她有几懒子,一工到夜什么事都不做,就知道吃吃,只要一说,就会吵架还会打婆婆。反咬一口,一张嘴比谁都厉害,干姐姐又不大会说话,百口莫辩,大生大伯是那种耳朵尾子瑟瑟软的,有娣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最后也开始凶,也开始打。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姐姐,每次只要别人一要打她骂她了,她就习惯性的颈脖子一缩,就像阿Q一样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然后无论别人怎么打,她最多像刚断奶的小狗崽一样,诶上两声,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出来,只有眼泪在那里,簌簌的流,而山倌真的像个傻子一样也不知道争一下,就站在旁边任他们打骂。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忍心打的,我只知道这样旁人看了都心痛,我爸爸妈妈作为亲戚,也作为干爹干妈劝过好几次大生大伯,一开始没反应,后来终于听进去了,不再打了,也叫有娣不要再打了,那一段时间好了个把子月,可是大生大伯他们一走,一到外面打工去了剩下她们俩,那一切又开始了,有娣变得更蛮横无理,在家里成了老子天下第一,虽然为她家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传了宗,接了代,续了香火,但她的待遇始终没能提高,干姐姐变得越来越沉默,干活也越来越摸,慢慢歇歇,不晓早夜,一出门就是一天,砍柴忘了镰刀,放牛牛吃菜也不知道赶一下,身上烘天掉臭,衣服陋陋瑟瑟,身上的污垢都可以肥两担谷田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眼神无光,行尸走肉一样。

十四、干姐姐离家出走

但是有一天她忽然不见了,有娣过我家来说,从前天早上干姐姐出去放牛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了,第一天晚上她以为很生气,很早就睡了,关上大门没有管它,第二天还是没见人影,直到晚上都没回来,小孩子还等着喂奶呢,当时她想过河这边来告诉我们,但是太晚了,没电筒不敢,只好今天再过来了,她怕我姐姐掉到哪个高坎下跌死了,到时候肯定会得大生大伯打死自己,不然就随她了。我们听了,气的要死,都说肯定是有娣又打了别人,不然的话不会不回来的,要死害死了一条人命,她肯定要坐牢的,有娣害怕了,就求我们帮忙寻找,其实别说她叫了,即使没叫我家里人也会去的,现在这种情况了,大生大伯一家人没个能说话的男人在家,有娣又是癫癫邪邪的不靠谱,所以只能指望自己了。于是我爸一方面打电话给大生大伯和山倌哥,说明情况,叫他们赶快回来,另一方面叫拢了村里大部分姓李的家庭,开了个会,全部出动帮忙寻找。可是干姐姐就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们找遍了她平常会去的坑坑洼洼,山上河边,周围的几里路的地方也给搜索了个遍,甚至连我们镇的每个村都还去过,并且联系好了互通消息,可是一连找了半个来月,还是泥牛入海杳无音讯,于是我们帮忙的人不抱希望了,各自回家干自己的事情,就像干姐姐死了一样,只剩下大生大伯一家人和干姐姐的娘家自己慢慢的寻找。

十五、干姐姐跟了乞丐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年,一天傍晚的时候,我妈在自己家的后院关鸡,把鸡赶进那个暗暗的屋子里,然后在她关门的时候,忽然在一个角落里,听到一声“干娘”,我妈一听,魂都吓掉了,立马跑都跑不赢,跑到这个暗屋外面打开灯,定了下神,但还很害怕的问了一声“哪个啊?”。这时从那个乌漆抹黑的屋子里走出一团黑的东西,矮矮的胖胖的,头发乱七八糟,比乞丐还乞丐,完全什么人样,相当的吓人,我妈再问了下“你是哪个?”她这才说我是某某,好久讨到吃得,就回来了,她好饿。我妈听到这再仔细看了一下,发现真的是她,而且确定了不是鬼,是生人活人之后,赶紧到厨房拿了几个焖的番薯给她吃,然后又给她倒了一碗水,但是并没有叫她进屋,因为我们这些孩子现在都怕她了,而且看她身上那么臭那么脏,刚做好的新屋,怕沾上晦气。她衣服也全部破的成破布碎了,于是妈从柜子里拿出几件自己年轻时穿的旧衣服,叫她赶紧把自己的那身又脏又破的衣服给扔了,在压水井里压了一足盆水,叫她自己给自己冲上一冲,她衣服一脱,那股臭味像死人一样,大概这一年她都没洗过澡吧,我妈被这味道一冲,立马捂着嘴巴,冲到和坪外面去呕吐个停,呕完了就回去拿了一包洗衣粉给她,叫她自己给自己洗洗,那天晚上我很生气,为什么老妈要把她留下还给她洗澡换衣服,我虽然同情她,但是真要让这么一个叫花子一样的女人住在我们家却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因此一开始的一点同情到最后都变成厌恶了,所以我觉得自己是残忍的,就像鲁迅《祝福》里的那群老女人,给祥林嫂施舍点眼泪,然后就漠然了。晚上我没吃饭自己上床睡觉去了,我们害怕老妈会叫她睡我的床,后来好在我家还有一张专门用来待客的闲床,收拾了一下,给她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爸爸就叫上大生大伯家的人,他们说了很久的话,我不知道说的什么,然后就把干姐姐接走了,大概过了有一段时间吧,她很安分的住在家里,有娣也不敢打骂她,但是后来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又离家出走,继续过她的乞讨生活,然后又去找,找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有好几个月的身孕了,据说是男孩,本来想生下来的,后来好像是死胎,这都是我高中时候的事情我并不太了解。现在我已经几年没听到她的消息了,心走野了,在家留不住了,在外乞讨,虽然苦却自由,听说她跟了一个乞丐,那乞丐对她很好,两人一起露宿街头,东乞西讨。而我家和大生大伯家的亲戚关系却并没有中断,我爸早已不是什么村干部,他儿子在上海混得很好,一年七八万的年薪,但是我家的活,大生大伯和山倌,只要在家就一定帮。每年正月,他家请客一定要我家的每个人都给叫了去,有娣不会做饭,就叫其他妇女帮忙做,那饭菜材料都是精贵料当,我虽然不大敢动筷子,但就还是会喝很多的,我们家感谢他的情谊,而他们家则感谢,在他们困难得时候有个依靠,在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们的时候,没有看轻他们,我相信这份情谊,不但会在我父辈那里维持,也还将在我这一辈人当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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