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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狗侣
作者:张燕华(惠州民协会员)    来源:惠州民协    日期:2012-11-26 16:21:38

与黑妮的内向、拘谨和冷漠相比,黄狮真是太活泼了!这不,才第一次见面,它就热情地连蹦带跳的迎上前来,竟没一点儿生分,与人熟络得连狗儿天性中应有的机警都给省略了。而且它摇头晃尾时屁股一左一右摆动的幅度,大得简直叫夸张,我真有些担心它的身体会不会在强烈的摆动下给甩成两截儿?黑妮与黄狮其实是厂里新买的两条小狗,买来时才两个多月大。

黄狮天性讨人喜欢,无论厂里有谁愿意亲近它,它肯定会与你玩得超级疯,不管是跟人追逐玩耍、还是跳起来抢食,我们若抡起手作势要打它,它一定会象兔子那样一蹦一跳地诈跑,没跑出二三米远,又象个嬉皮士那样一点点凑前来逗人玩。跟它玩你无法不开心,因为它凭着可爱的神态和一股活泼劲儿,大大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这使得它身边从来不寂寞。而每当此时,黑妮总是沉默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从不为所动。若有人想招呼黑妮过来一起玩,就算它愿意过来,来到离人二米远的距离就止步了,再不肯近前;若还试图逗弄它,它要不受惊似的跑开,要不就朝来人凶狠地吠起来,俗语说:棍子不打笑脸人,但黑妮即使来人再熟悉也不留情面,根本容不得别人对它耍猴似的逗趣。久而久之,人们自然就对它冷落起来,极少去招惹它了。

白天黄狮疯来疯去玩累了,半夜值班时就显得不够勤快:每当围墙外面有动静时,它总是懒懒地趴在地上,顶多朝动静响起处吠几声敷衍了事;而那条平日不太讨人喜欢的黑妮,每到夜里却警觉得很,它发现情况作出反应时往往比黄狮要快好几秒,当它凶猛地朝异常处奔去后,黄狮这才不得不起身,懒洋洋地跟过去充充数;而当黑妮巡视完后折身往回走了,黄狮还要站在原地多吠几声以示工作收尾。两只狗儿迥然不同的性格,使得它们平日里根本就玩不到一块儿,黄狮简直象个调皮的小捣蛋,常常涎着脸皮追着黑妮奔跑,黑妮对它没来由的热情很反感,不愿理它,实在给追烦了就回身生气地朝黄狮呲牙咧嘴以示警告,黄狮这才不得不收敛并讪讪地调头离去。不过两伙伴即使翻脸了,每到就餐时黄狮总是落在后面从不抢先,即使黑妮姗姗来迟也是这样。黄狮怕黑妮吗?其实不是,因为在春天的雨季来临时,两伙伴整天蜷在房子里安安静静地呆着,没有场地施展争吵打斗的功夫了,就餐时黄狮还是让着它,遇到有骨头或可口的饭菜,黄狮在旁边毫无脾气地等着,待黑妮完全饱腹后离开,它才心甘情愿地前去捡些残渣剩饭充饥,原来顽皮的黄狮还有着这么细心、体贴的一面!

进入青春期时,黄狮长得越发壮实英俊了,活泼中多了几份沉稳;黑妮则变得更加矜持,毛色黑亮得象缎子一样,一双机警的眼睛依旧沉默地环视一切,常常象公主一般骄傲地独来独往,它从不主动理睬黄狮。每当黄狮迎面遇见它,就会把头低一低,似乎朝它示好,双目也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它,这目光里竟带有几分羞涩!有时黄狮摇摇尾巴主动跟它打招呼,然而黑妮要不仰首抬头视若无睹,要不就绕道而行爱理不理,它的傲气足可见一斑。黄狮若厚着脸皮想跟上它,那必定要落后一二步,不然黑妮就会给它好看的。

黑妮心情好时就允许黄狮跟着它,两伙伴一前一后地在草地里散步。黄狮善于找机会讨好黑妮,有时它亲昵地用嘴巴亲黑妮的身体,有时则小心翼翼地跟随左右,找机会跟黑妮耳鬓厮磨。黑妮有时不加理会,自顾自地踱着步;有时却故意扭身离开,留下黄狮满怀惆怅地望着黑妮的背影发呆。黄狮不敢追也不敢靠得太近,它怕黑妮不高兴,黑妮不高兴时会咬它。黄狮变得越来越会观颜察色了:如果黑妮跑得慢悠悠的,那么它的心情一定很不错,它大可以放心地跟前去讨巧卖乖;万一黑妮奔跑得很快时,那就是真的不想理睬黄狮了,黄狮可得惦量着点儿,它知道追求异性一定要耐心些。

每天清晨,厂里的厨师出去买菜时,黑妮准瞅空跟出去玩,黄狮一见黑妮走了,怎么也拦不住一定要冲出去,一段时间后又陪着黑妮慢悠悠地回来,天天如此。渐渐地,黑妮不那么抗拒黄狮了,柔和地对待尽显爱慕之心的黄狮。夕阳下,常常可看见它们在草地上追逐玩耍、抓老鼠,晚上甚至在一起追赶萤火虫儿,常常把半米高的草踩倒一大片,玩得甚是欢快,它们常常并肩而行,时而靠近窃窃私语,时而互相追逐嬉戏。

不久黑妮就做妈妈了。生产时黄狮幸福地在一旁看着,整天守在窝附近不远的地方听黑妮它们的动静,它知道刚做妈妈的黑妮是不会让自己靠近刚出生的小宝宝的。当小狗宝宝们蹒跚着可以离开窝的时候,黄狮常常信步上前用鼻子轻轻去亲它们,黑妮温顺地跟在后面,再不会像宝宝初出生时对黄狮处处防范,这时的场面很是温馨。

可是在夏天的一个夜晚里,黑妮不知为何突然生了一场急病,从发作到死亡不到一个小时。开始发病时它急速地上窜下跳,跑几圈后就蜷缩在屋角,它是如此绝望地望着围上来的人群哀叫着、抽畜着,从嘴角里冒出一些白泡,不一会儿就躲在角落里死去了,黄狮从黑妮东奔西窜开始,就一直不离不弃地紧跟身旁,它明白心爱的情人遭遇了变故,黄狮看着黑妮痛苦地抽畜,从嘴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声,它焦急地注视着它、跟着它奔跑,看着黑妮朝自己无助地叫着,黄狮温和的双目流露出无限关怀,它深情地眷望着黑妮,目光里全是心痛与难过,它似乎知道黑妮遭遇了什么,它想安慰黑妮,可是黑妮很快就一动不动了。黄狮沉默着走上前,用嘴巴轻轻拱着黑妮,似是耳语又似是亲热,眼里竟溢出了泪水。黄狮紧挨着黑妮静静地卧了下来,任凭别人怎么揪它赶它,也一动不动地陪着黑妮久久不肯离去,那情景让人看了不禁淆然泪下。

厂里的人把黑妮葬在芒果树下,黄狮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接下来足足有二三天,黄狮不思吃喝,失魂落魄地独自走来走去,边走边到处嗅,也许它在情不自禁地寻找黑妮的踪迹?它迅速地消瘦下来。从那以后,活泼的黄狮简直象换了个样,它常常沿着与黑妮嬉戏过的地方来回走动,再也不会人前人后的跑来跑去,也不甚理人了,有时走到芒果树下一站就是半天。后来厂里见它实在孤单,特意为黄狮重新找了个伴,可是无论身旁的伴儿换了多少个,黄狮完全变了,从它身上再也找不到昔日调皮活泼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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