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有一只瓦罐静静立在灶台旁,暗灰色,粗糙而难看,买回它到现在已经十几年光阴了,罐身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细缝,但仍能正常使用。母亲说:“瓦罐虽然难看,可使用得越久,煨出来的汤更鲜美,熬出来的粥更香浓,煎出来的药更醇厚。”

我有位闺密,长得如花似玉,工作也算体面,可快30岁的人了,还未嫁出去。亲友替他着急,到处给她物色优秀男士。她自己也四处“撒网”,但至今没有捕到一条“鱼”。

前段时间,我帮她介绍了一位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男士。我以为,他们郎才女貌,必能终成眷 属。

初次见面的那一回,我带着那位男士到西餐厅去见她。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连衣裙,脸上化着浓淡相宜的妆,纤纤玉指上,丹寇点点,甚是令人惊艳。我想,如果我是男人恐怕也逃不了这妖媚的“五指山”吧。

结果出乎我意料,那位男士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他后来对我说:“她的确明艳照人,可她为了保持身材从不吃晚餐,这样的人怎能与我同享晚餐?她有一双白嫩柔美的玉手,这手肯定不能做出饕餮大餐。她很美,像一只景泰蓝花瓶,尊贵典雅,使人惊艳,可它永远是冰冷的,只适合看客们远远地欣赏。而我更喜欢像瓦罐的女人,虽然朴实平凡,但它能为所爱之人煲出一饭一粥,它能在我病痛中熬出温暖的药汁,在我口干时煲出解渴的凉茶。它每天迎着烈火,永远保持着爱的温度。”

他一番至真至诚的解白让我骤生共鸣——终于有男人懂得欣赏我们这些瓦罐般家庭“煮”妇的美与好了。

回头想一想,甘于做瓦罐的女人从古至今比比皆是,那天上的七仙女不也是吗?宁愿舍去奢侈华丽的天宫生活,冲破重重阻挠落户人间,从此卸下红妆,布衣荆钗,与她的爱郎过着男耕女织、柴米油盐的凡夫生活。

出身豪门的朱丽倩本来应该是星途璀璨,可她在自己最好的时光选择隐退,从此洗尽铅华,煮羹煲汤,深居简出,默默地守候在刘德华背后二十四载。刘德华对公众说:“我喜欢很多女的,不一定都要娶回家。”看尽千娇百媚的他,只娶回一个愿意做瓦罐的女人。朱丽倩的幸福让很多人嫉妒死了。

看过很多著名大师的画作,有很多作品均为瓦罐或者抱着瓦罐的女人。安格尔的《泉》中,一个丰腴恬淡的女人把瓦罐抱在肩上,一脸的安静和幸福。在谢楚余的多幅油画中,亦能看到紧抱瓦罐的倩影。我想,这些多情才子们的潜意识里,一定也钟情于廉价的瓦罐和瓦罐旁的温柔女人吧。

母亲时常将她传统朴实的思想灌输于我,她说:“女人要甘于做一只瓦罐。”

细想一下,那些被称为“煮妇”、“黄脸婆”的贤妻良母们,不就像勤劳质朴、隐忍内敛的瓦罐吗——将酸甜苦辣都默默地包容在宽广的胸怀里,独自幸福着、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