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惊心动魄的闪电划过夜空,一枝冷艳的牡丹惊鸿一瞥般绽放而出,如蓝色的妖姬熠熠在夜空里,美得令人眩目,这是风的博客首页。风用多情之笔书写斑斓的博客。 月光如练,印在金带街的屋脊,一栋老旧民居的阁楼上下来一个翩翩少年,他一袭月白的丝绸衣衫,轻盈地走在青石板的小街上,远远地我看到他修长的身影,有股仙风道骨的味道。他来接我去看他新写的诗。 虽然风已经20多岁了,我仍然称他为少年,因为他时常表现得像个孩子。风宣称,他不要人为的快乐,他要自然的快乐。风的老家在东北,他是电视台从北京广播学院直接选来的,他一毕业就直奔惠州。 风特别选在古老的金带街租了个小阁楼。上楼得经过房东客厅,而房东老头常住香港,那套破旧的砖木房,时常就是风一个人住。 风和他住的房子都有一种古典的味道。黑暗的客厅里破旧的家私仿佛在诉说老房的历史,只容一人过的狭窄木楼梯,踩起来吱吱响,整个房间有一种阴森的味道。二楼是风的小房间,进门右边一古色古香大床占了大半个房间,左边一破烂的老旧木沙发。床头置一张旧长桌子,这就是风的写字台了。台上摆满文艺方面的书。记得是《艺术与世界宗教》《哈姆莱特》《易卜生戏剧四种》《意大利文艺复兴三杰》《摩柯婆罗多》和《电视后期制作与包装创意》之类。 床靠着的墙上,挂着一件老旧得几乎分辨不出颜色的云裳羽衣。还有一把青铜的长剑,给这老旧的房屋增添了几分神秘与诡异。云裳羽衣的水袖在墙上舞着,好像分分钟可以飘来个女鬼妖魔狐仙之类的。对着墙上的云裳羽衣,风深沉地说,自从清后期开始,西方文化融入中国,而我们自己的古典舞蹈与音乐、乐器离大多数中国人越来越远。风取下长剑,在窄窄的房间里轻舞了几下,转身、走步、出剑、回眸。举手投足、一笑一颦,动作英武,韵律感极强。在南方在个树叶都长成股票的喧嚣城市,这个少年如此诗意地活着,有种离群索居的孤寂。 风说,他有时会在古色古香的大床上打坐,点一支烟,泡一杯茶,然后,或什么也不想,一味地孤寂;或浮想联翩,兴致盎然。从肉体到思想,都是生机盎然的,这,就是风最好的创作心态。 风时常在我主持的报纸副刊上发表文艺评论及散文。我一直想为风开一个文艺评论的专栏。专栏有其固定性,可风这样风风火火,有一达没一达的作派。只怕接不上气呢。想发展几个作者合开一个栏目,一下又找不到与他旗鼓相当的。那段时间韩剧热播,风写了评论《论韩剧里的儒家思想》,洋洋洒洒两千多字,如果删得只剩几百字在报纸上发,那也太可惜了。 风对服饰非常讲究,他除了喜欢戴各式各样的帽子外,有段时间无厘头地喜欢起尖头皮鞋来,是那种又长又尖的那种。我去电讯室拿一篇作者传过来的稿,在临街的走廊上,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定睛一看,狭窄的街道对面,风正向我挥手。我挥手回应他。他潇洒地一转身,完成一个漂亮的芭蕾脚位,冲过马路跑上楼来。我才发现他那双卓别林似的皮鞋,一走路就是外八字,还真的方便了他做芭蕾脚位。风送来一篇刚写的评论《以民族的优雅拥抱世界——评2002年元旦晚会》。后来我在楼梯上遇到一位同事,他挤眉弄眼的对我窃笑:那个文学男青年又来找你了? 作为电视台的编导,风自然要完成他的本职工作的,风十分敬业,去采访总是冲锋在前,主动扛起摄像的长枪短炮。有一次,风下乡采访,到达目的地后,风扛着摄像机跳下车来。一位女同志在他身后发出“啊”的一声尖叫。这声音惊异又短促,后半截分明是被咽下去了。风一转身,女同志凑上前来,尴尬地左右看看,凑在风耳朵边压低声音说:风记者,不好意思,我们车把你裤子挂破了。风耸了耸肩头的摄像机轻松一笑:是我自己割的。原来,风自己在牛仔裤刚好包住屁股以下的位置一边割了一条口,若隐若现露出一丝结实的大腿来。 风时常下班后约我去大排档喝啤酒,其实我不太会喝酒,风也不管,自顾自地喝。喝完我们就去西湖边逛。有天风买了条小狗,兴奋得什么似的,要我下班后十万火急赶到他的小窝。我一进门,他就把小狗往我怀里一塞:快,姐姐终于来了。你才是他哥哥呢!那天,我们在龙丰一家大排档喝完啤酒后,在南湖边坐了一大晚上,讨论小狗的起名问题。我说,画家韩美林有只小猫叫张秀英,你的小狗叫田桂花吧。风说,不行,至少得叫温莎的风流娘们。后来,我们一至通过,小狗名叫秦颂。风说,一首儿歌《两只小狗》,拉开了细说秦国历史的演出。嬴政希望伶人乐师高渐离为秦国写一首秦颂。不料高渐离和嬴政的女儿互生爱意,最后在阴谋的筹码中双双身亡,嬴政也在雄壮的秦颂中孤独地走上了天台。 风有一个随身携带的本子,每天在上面写写画画。我们一帮朋友无论赴饭局、唱K、喝茶,他都会把我拉到一边,拿出他的小本子让我看他新写的诗,常常引来朋友们的围攻甚至漫骂,骂得最恶毒的一句是:一对狗男女。其实,风要不谈诗,去跟他们抢咪头,没得他们唱的,风专业的男高音从来是咪霸。每每这时,风会拉着我跳几个民族舞的组合来气他们。 风的诗中常夹着许多生僻的字,他总会给我逐一讲解。他的诗处处充满了诸如黑色、苍穹、琴弦、素色、悲伤、酒等意象。如天空的彩虹幽远而缥缈,又像裹着万般柔情的古典美人,率真而脆弱。自我理想的极度张扬,对于庸常生存现实的蔑视压抑着风心灵中奔腾不熄的烈火。 风当时在电视台的收入只有一千多元,搞得这个时尚的文艺男青年不时拆东墙补西墙的。每次定了盒饭来,先分一半给秦颂,剩下的才自己吃,那点小工资,往往不到月底风就“月光”了。看来他养不起秦颂是势在必行了。而他说有了10万元,就可去新加坡留学了。他将来如果能到凤凰卫视去做主持,一定会超过窦文涛。恰逢一家网络公司需要电脑编程员,我推荐风去。讲好了工资四千多元。但告诉他,停薪留职留一条后路,不然就别去了。过几天我的两位老朋友、电视台两位女编导请我喝咖啡。闲聊中她俩说我不够意思,挖她们墙脚。我愕然。她俩无不遗憾地感叹,太可惜了,风这么优秀的人才,居然辞职了。我气急败坏拨通风的手机。风轻松地嘻嘻一笑:我只是检验一下自己,看在体制外凭本事能不能养活自己。我对着话筒咆哮:你以为你的才华马上能与金钱划等号? 几年后,不安分的风离开惠州去了深圳,之后回来,我发现风变得更时尚了,穿的是德国品牌男装AHLERS,头发留长还扎了马尾,最扎眼的是风在左手臂文了一个京剧脸谱,人家问他这是谁?他一律回答:徽班。过了30的男人,风成熟了许多。不久,风兴高采烈地打来电话,说买了40多平方的房,一室一厅。来广东这些年,风终于结束了租房的历史,非要我去看看他的装修。不用看我都知道那是怎样一个艺术的小窝。他的小窝就是他的心灵画布,他会描绘出最动人心魄、让人魂牵梦萦的生命画卷。风又将在那个小窝里继续他的艺术人生,让他的生命之花美丽而浓墨重彩地盛开,淋漓尽致地展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