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千年步履的惠州,蕴藏着多少历史故事?源远流长的文化根脉,在这方秀山丽水演绎了多少耐人寻味的传奇?身为惠州人,我要去寻访去探究深藏在乡间的古韵遗风。壬辰年秋,随着送爽的秋风,我走进十月金秋的田野,走进远离都市的古村落,不经意间,我听到了一个有关古代惠州女人的故事……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环绕着龙门县永汉镇马图岗的古村落,静静流淌的河水在秋阳的映照下闪着粼粼的波光。 不知已经荒芜了几多岁月的村庄看似一片葱笼,静谧安宁的空间,使得那些无拘无束生长的植物,在天地的舞台演示着顽强与葳蕤——它们已将断垣残壁湮没在萋萋芳草中。 在漫无目的而肆意生长的芭蕉林里,一座建筑物的遗址令前来寻访者发出感慨和惊叹:乡野中竟有这样的建筑?那么完好且花纹清晰的花岗岩石阶,石阶前那么宽畅的天井,令人称奇的是天井中还有一口几百年来水质一直清澈的甜水井,那高耸于葱绿之上的花岗岩墙体竟还巍然屹立。来者都可以想像这座建筑曾经的恢弘,不由自主在脑海复原出它曾有的华美与气派。 这是古村的女人屋——红楼。村中女孩儿出嫁前须入住并接受教育的地方。 有谁可以想像出几百年前的村庄,有这样独树一帜的建筑呢?自然,它不是一般农家的屋宇,这个村庄有着环形的围屋,浩大的围屋以及这座红楼里居住的人们,是北宋宣和年间,被谪惠州原浙藩参政刘仲明的后裔。 我的思绪穿过历史的烟尘在遐想中前行。红楼是建于宋代抑或是元代还是明代已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当皇恩不再润泽,当祖宗的光环不再照耀时,刘氏家族定要将知识分子的文化根脉与尊严传承下去,祈望自己的后人,不论男女,要成为士子文人,至少也是有涵养的人。可图日后东山再起,再续先辈的荣耀(由此说来,“知识改变命运”,这句现代词并不新鲜,它源于我们前人的智慧)。 我在断垣残壁中徘徊。我想像着几百年前那些素手古装的女子入住红楼前那楚楚动人的姿容。这些曾经官宦之家的二八佳人,家道败落已不成千金小姐,命运驱使她们的祖辈远离秀丽的江南来到南蛮贫脊之地的龙门,而她们也犹如一颗颗蒲公英的种子在马图岗扎下了根。父母长辈们在马图岗男耕女织,且年幼的她们在红楼里安静地读着“四书”与“五经”,学习女性必具的女红,还有更重要的持家礼仪和相夫教子之道。 我不知,春闺梦里,她们是否忐忑?是否彷徨?是否憧憬未来的夫君是何秉性,是何模样?勿庸说,自然是几许忧虑又几许期待呵。在绵绵无尽的思绪中,也燃起过种种幻想与希望。 红楼的高墙一定见证过啊,月朗星稀之夜,人们透过清风,听见她们在抚琴吟唱,那委婉清转的嗓子,悠悠唱着是水乡的吴侬细语,那是煙雨江南的曲音。 红楼的高墙一定见证过啊,荷脉飘香之时,人们透过窗棂,见到她们在聚精会神地做着女红。那纤纤玉手在绣架上下灵巧穿梭,专注中羞涩而又幸福的神情,是因为在准备着出阁的嫁衣。 红楼,就在岁月的河流中渡过一代又一代的女子。花开花落,日月穿梭,朝代更替,跌宕起伏。终于,在历史的某一天红楼永远地沉寂。那些早已飞入天国的女人已经成为惠州许多客家人的先祖,她们的后人继续延续着祖先的香火,在龙门、在惠州、甚至在全国许多地方开枝散叶,繁衍生息。 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情不自禁环视四周。呵,杇去的红楼前依旧小桥流水,楼后依旧青水叠翠。古村的侧面,一个新的马图岗村展现在人们的面前,农家幢幢漂亮的小楼掩映在一片新绿里。 红楼内曾经的那些女子啊,假如你们在天堂的灵魂仍不舍地在马图岗的水光山色中流连,你们一定惊喜,因为你们落脚的村庄,已经申报为广东省被保护的古村落;你们也一定想不到,你们居住过的红楼,也成为人们寻幽思古之地。古村与红楼,已成为古城惠州历史文化、意韵风情的一部分。 你们当然也想不到呵,有个想像力丰富的寻访者,叩拜了远古的你们——祖先曾经同为江浙根脉的同乡,并在感慨之中写下这个悠远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