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来只说女人积攒“私房钱”,这“私房菜”是什么?“私房菜”即未上菜谱的绝活儿。 周末在友人家吃着她做的各式饺子和饼,总是嫌肚子不够大,这样那样的品种都尝一尝就饱了。朋友一双巧手,会做各式面食以及高难度的糕点,甚至酿造葡萄酒。朋友是遗传了她妈妈的手艺。 她问我,你有没有最得意的“私房菜”呢?只有“私房菜”才是最有特色和最宝贵的。所言极是。 我的“私房菜”呢,最拿手的是“玉米烧鸡”和“红烧臭鱼”。 玉米烧鸡是受我母亲做的玉米烧肉的启迪。我的家乡并不产玉米,菜市上只能偶尔见着鲜玉米,还不是甜玉米,平时偶尔吃吃也是拿来隔水蒸熟当零食而已。有次母亲将其拿来烧肉,哎,还真是令我们味蕾一新呢。 广东盛产甜玉米,但人们大都用来煲汤,或煮熟当粗粮。我想起妈妈的玉米烧肉,心想烧鸡也成,便买了一只走地鸡和3斤玉米,在来了一屋子客人的那天大制作了一番。在烧得香味大作时,多数客人都按捺不住差点儿吞掉了五爪金龙。这以后,便总是有电话问我制作方法的。往往是她们临时抱佛脚,甚至锅都烧得冒烟了,才十二万火急冲了电话过来。我这头呢,一道工序一道工序给她讲,鸡怎么炸至黄而不焦香酥软嫩,玉米怎么焖至熟而不粘金黄灿烂。但往往,那些个“学生们”总是抱怨没有我做的好吃噢,是什么原因呢?是她们没有事先将鸡块用佐料汁腌透,或者火候不周,或者加了水煮(煮和烧是完全不同的路数呢)。 我就说,不要气急败坏怪师傅啊,你们大小姐命一条,就不要佯装“煮妇”了,而该做“煮妇”的,就是有悟性的呢。我这个师傅这么一勺子捣过去,果然那些个并不精诚的小姐们纷纷打出白旗,得,还是下次去你那儿吃。 还说说做“臭鱼”。对不起,“臭鱼”吓着你了吧。其实我说的“臭鱼”不过就是“腌鱼”而已。鲜鱼成块,放盐腌浸几日,在腌的过程中当然是有些气味的,但是要什么紧呢?你看臭豆腐,不臭还不行呢。臭鱼也一样,待哄哄然有些儿臭了,便可烹制了。其步骤是:洗去腌汁,烧热油,炸香花椒、孜然、姜、葱、辣、蒜等等,鱼下锅,炸至两面焦黄,烹料酒、生抽、陈醋,焖一焖即可。哈,又香又臭又美!我还得说一遍,臭其实是一种腌制味,乃别有一番风味是也! 朋友们当然也是想学了这招去,可是呢,蠢徒啊,她们不是把鱼烧焦了,就是把鱼臭过头了。白雪那姐们更甚,她腌鱼时,竟将整栋楼都臭翻了,惹得老公骂芳邻怨,只得生生将那鱼儿提到远远的垃圾箱去扔,心里还恨不得将我这罪魁祸首撕了去。 看来,这“臭鱼”也只能是我压箱底的“私房”了。 二 如果说,女人的私房钱是为自己攒的,那么,女人的私房菜是为孩子做的。 我在享受过父母千万般的爱之后,便会在心里千万次的问,我拿什么来做母亲?其实,最直接、最简单、最被需要、最生活化的,就是做美好的东西给孩子吃了。千里之外的游子回家,母亲的第一反应是乐颠颠去菜市场;儿女在为自己圆滚滚的身段发愁,母亲却是那开心得意的“饲养员”。 其实,从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母亲终其一生都在喂养自己的孩子。 我一直自以为厨艺上佳,而一旦回到母亲身边便派不上用场了。每每回家,母亲的厨房便开始操办盛典了,所有的炉子都听到命令似的燃烧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女儿回来了,看那排场却有十个八个女儿回来了似的,这边厢炖,那边厢蒸,锅里呢,是红烧。在双亲慈爱的光辉里用餐,身子和心灵都得到了最滋养的润浸。这就是儿女们无论天涯海角,无论身贵几品,却仍然不舍“母亲的手艺”的原因啊。母亲的“私房菜”是根是脉是血浓如水的气质和精神。 忙活了老半天的母亲草草吃完了,却不起身,陪坐一旁看着女儿如何细细挑剔把玩那鱼骨和鸡爪。似乎就在一夜之间,母亲的“私房菜”就将我的肌肤撑得白亮而明丽了,看上去结实而有弹性。母亲呢,看着儿女们丰腴壮硕,就像老农守望到瓜果的好年成,那是一种华美的饱足之感啊。 母亲这么喂养我,我也如法炮制喂养我的女儿。女儿高考前夕,我请了一个月假期,我对那个整日紧绷着一张小黄脸的准大学生说,我这一个月的任务就是如何喂养你。 女儿有个十足的家乡情结,结在一个口福之欲上。无论外出求学还是远足旅行,人家万水千山皆不及一盘子湖南菜。有人说,湖南菜有什么巧啊,就一个辣。而在我们湘人的味蕾上,这一个辣却是百般滋味万千风流!所以说,过日子嘛,会做几碟子家乡菜,若还能在家乡菜的底子上创意几招“私房菜”,生活也就蛮有小康的味道了。听听,女儿对我的最高礼赞是,妈妈,你就是我的湘菜馆。 只是,这个酷爱湘菜的家伙却是“君子远庖厨”。我说,你这么大个人还不曾拿过锅铲子,你将来凭什么做一个女人,做一个母亲呢?这道题对于女儿来说,无疑是难度系数大过天的脑筋急转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