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并不盛产茶叶,没有大规模种植,所以也没有名字叫得响亮的茶。但是乡亲们还是有喝茶的习惯,都会在自家菜土边种上几棵,自己手工制作成绿茶,用来待客和供一家人喝。 我小的时侯,家里也种了很多株茶树。一到每年开春,茶树的枝丫处便吐出鹅黄的饱满的新芽,脆生生的。奶奶见了就赶紧给它们松土、施肥,好像伺侯一个怀孕的女人,心焦地等待她快点生孩子。也怪,那新芽就像接到了奶奶的信号,一个劲儿地长,不到几天功夫,已冒出了小手指般长,翠绿欲滴,鲜嫩得就像刚出世的婴儿。这个时侯,就要采摘了。天刚麻麻亮,奶奶便起身,在晨雾中一个嫩芽一个嫩芽地掐,采回家来,看那叶面上还跳跃着细细的露珠。就着这些露珠,奶奶就开始制作茶叶,由于我那时还小,整个制作过程有些模糊,只记得奶奶边哼着调子边揉搓着茶叶,满屋子便弥漫着浓浓的茶香,现在想起来,鼻子旁还萦绕着那股清香。 等茶叶烘干在太阳下晾晒后,奶奶便在夕阳中和着阳光的味道赶快用一层一层袋子把茶叶封装起来。这是一年的“第一茬”茶叶,非常珍贵,平时是舍不得喝的,要等有贵客来或者过年过节才会拿出来。奶奶是不准我们小孩子喝茶的,特别是女孩子,她说会让皮肤变黑。奶奶没念过书,她常常给我们灌输一些比如吃鱼籽就算不清数,女孩子爬果树就不会结果子等等的话,让我们信以为真,一直不敢破戒。但是我对茶叶有种天生的喜爱,我常常会细细地观察它们。看到开水倒下去的刹那每片茶叶边会升出一股“绿流”,许多股这种绿流混合、扩散,随之杯里的水也会慢慢地变绿,由淡到浓,皱巴巴的茶叶也在滚烫的开水中慢慢地散开来,像正开艳着的花,这不是茶叶在复活吗?很灿烂很鲜活的过程。面对这样的玉液琼浆,我会抵挡不住诱惑,常常忘了奶奶的话,偷偷地在父母亲的杯里喝几口茶水,然后用小手指把茶叶捞出来嚼了吞下肚去,现在我的皮肤比较黑,也不知道是否小时偷吃茶叶所致? 因为小时的喜好,长大以后对茶叶也是“疼爱有加”。现在口袋里也有了点钱,常常去茶庄追捧那些名茶,沉醉在西湖龙井、云南普洱、洞庭碧螺春、福建铁观音甘甜的液体里,乐不思蜀。每每出去旅游,最爱坐在导游推荐的茶庄里,看着温文尔雅的小姐表演着“高冲低斟”、“关公巡礼”、“韩信点兵”,然后把那微黄的液体端到你面前,茶香便直冲鼻孔,忍不住端起来闻闻,迫不及待地喝下去,一杯又一杯。到了小姐推销她们茶叶的时侯,我往往是那个掏钱包掏得最快的人,于是家里便有了我所有到过之地的茶叶。朋友们说我是冤大头,因为那些旅游定点单位卖的茶叶要比外面贵好多,我一笑置之,她们哪里明白我买到心爱之物时的那种快感。 可惜买回家来喝绝对喝不出当时的味道,或许是我冲泡功夫有欠火侯,泡茶的水不同,茶具也欠佳吧。茶是传承中华文化的一种载体,从茶叶的采摘到制作,泡茶的水,茶具,冲泡的方法等都是非常讲究的,甚至对茶树的光照,施的什么肥也得在意。我想我无法去研究这些,只凭我的感觉去买茶,喝茶,品茶。喜欢在某个周日的下午邀上几个朋友,或坐茶庄,或在家沏上一壶茶,细啜慢饮,借茶引话,谈天说地,拉拉家常,友谊由淡至浓,时间也在悄无声息中过去。这时的我常常心旷神怡,宠辱皆忘,疑似做了半日神仙,达到这种“高人”境界也许正是我钟爱喝茶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