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对七夕节的了解,仅限于听母亲讲过的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一个古仔——牛郎与织女的传说。那时候的我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却为牛郎织女一年365天、仅在七夕那一天才能见面的故事曾感动得涕泪泫流。在多少个星稀月朗的夜晚,我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腮帮痴痴地凝视着夜空,对着星光闪烁的晚星看得直入迷:那条银河,真的是王母娘娘用银簪划出来的?那波涛汹涌泛滥成灾的天河,为什么不从天上倾泻下来,把水流光流尽,让那个挑着一双可爱儿女的牛郎,顺利地踩上那座由无数只喜鹊搭成的爱情桥?桥的尽头有美丽的织女在等候——望穿苍穹364天,才守得云开见雾散,换来七月七日的相逢!为什么一年才一个七月七?日子不能停滞不走吗?我觉得那沉沉的夜,充满了无奈和宿命安排。鹊桥搭成后,我想像那些泛着闪闪银光的喜鹊在夜空中漫天飞舞,舞成亮晶晶的朵朵飞花;我想像那空中的花园里,一定有玫瑰盈香、仙花烂漫;而地上的我一定能遥遥望见饱受相思之苦的牛郎与织女幸福的笑脸,还有箩筐里的一对小童,站在云宵处尽情欢笑,在天际洒下一串串清脆的、银铃般的笑声…… 每到这时,我最怕母亲催我回屋睡觉,那时的我就不得不中断无尽的遐想,恋恋不舍地从苍穹的守望中离开。因为我觉得,这神秘的夜幕下一定会有动人的一幕在天的尽头上演,而且那一定不只是个动人的故事,任何故事的发生,一定会有个完美的结局,何况牛郎与织女等了这么久、这么恩爱,何况这故事是如此凄美动人! 母亲说的另一件事,就是据说在七夕这一天的清晨,在黎明与夜幕交接的那一段时间里,如果你是第一个来到小河边并打起了第一盆水,只要你在水中放一面镜子,据说就能从镜中看到未来的意中人。 听了这个传说后的许多年,有一年我突发奇想,果真在七夕这一天起了个大早,悄悄端了个脸盆来到家附近的小河里打了一盆水,端回家后把一面早已准备好的小圆镜子放进去,然后左看右看看了足有半个时辰,除了自己那张稚嫩的脸,却没从镜子里看见任何人影。母亲从身旁走过,见我对着一盆水端详半天,惊讶地问我干什么?洗脸要洗这么久吗?我望着妈妈,埋怨她说真会骗人! 母亲不解,一边忙碌一边问我:“骗你什么了?”我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是七夕,我第一个舀了河水,放了面镜子在水中,可是我没在镜子中看到谁呀!记得母亲笑笑就走了,她没有责怪我的傻气,她知道谁都有过爱做梦的年龄,那是一种最美的憧憬。姐姐倒是现实多了,她说我一定不是第一个舀河水的人,“而且,”姐姐促狭地说:“如果在你之前,有个农妇赶着一条牛到河里洗了身子,那水就没灵性啦。”我恍然大悟。 事情没有结束。在后来的某一年里,我来了个创新之举,在七夕的前一晚,把一面镜子偷偷地塞在枕头底下,我想,这样一定能看见未来的意中人了吧? 说到这里,故事该告一段落了。因为,在进入婚姻后的许多年里,有天我望着丈夫,突然想起了过去曾做过的一个梦,梦境里,我的确与他——我的夫君,在还未认识时,曾经在梦里相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