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清晨,从酣然中醒来。青色的潮润随着开启的窗户漫过床头。从西枝江飘来的那薄而透的气息,如鹅毛般拂着鼻尖。站在阳台上伸个懒腰,就看见不远处阳光爽爽地散落在西枝江的江面,如打碎一江的金银。 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居住在这个汇聚了湖、江、海的城市中,时时感受着天然之水凉润的抚慰。 惠州这个古城,原先叫循州,有府城、县城一对姐妹城;府县两城被一条西枝江隔开,两城北面却靠着东江。城中又有平、南、鳄、丰、菱湖组成的西湖。郊外还有天然汤泉、大亚湾、巽寮湾……看惠州人怎么打招呼:你家住哪里?河南岸、城背塘、塔仔湖塘。你去哪里?江北、上板塘、下板塘、托盘塘、西湖边。瞧瞧。哪一个不是水汪汪。 上班要从桥西到江北新城区,从水门桥上车到江北下车,一路上公共汽车从南湖绕到丰湖、圆通桥,再到平湖,绕上惠州大桥。左边看得见菱湖、鳄湖,右边是东江。一路有水,眼睛也看得水灵了。看南湖的紫荆向湖中下着花瓣雨:看丰湖的鱼儿不时跃出水面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翻打个漂亮的挺;看平湖中盆景似的惠州宾馆;看一株株古老的歪脖子树亲吻多情的西湖水……车在江湖夹道的城中行,人在水气泱泱的美景中走。最感性的描绘是:自己成了画中人。 养精蓄锐了一夜的上班族、学生,风风火火在各个交通路口纵横捭阖,虽也节奏紧张,但在如画水中之城中穿行,多了几分赏心悦目。 夜晚的惠州,宛如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人,少了白天的仓促,多了几分安定与从容,满街的树木花草间徐徐吹来润润的风缠绵着人的心事。月光下,水在树间流,树在水中长,花瓣飘落水中央。那些白天在鹭岛上飞翔觅食的白鹭,已在静谧的夜中,栖息成一只只剪影。倒映在幽幽湖中的七彩灯光将湖心璀璨成织锦,有游艇在彩色的湖中轻盈地荡着。这个时候,湖边江畔的露天酒吧和大排档是最好的去处。湿润的空气随便抓一把都能拧出水来,那空气中漂浮着自由松散的气息。在湿润清凉的晚风中感受着外来的小资和本土的桃花源,纵然是南腔北调,一样聊得开心。 曾经编辑过一个《西湖百年》的版面,才知很多年前,西湖的范围是很广的。方圆约80平方公里,湖水面积约100万平方米。自古以来,文人画士对西湖的风景皆多品评,有“中国西湖三十六,唯惠州足并杭州”史载。后来,市区摊煎饼似的铺开,形成了西湖与城区既有江湖相通,又有湖城相依的犬牙交错的地理关系。居民多临水而居,前门临街,后门临湖、临江,踏步与水相接。 触摸这水与天共有的宽广。再麻木的神经也不能不受到感动,再孤独再沉郁的心绪也不能不被融化;这个因水而灵气的城市,不但有着独特的清静,也有着水的宽容,曾牵住了多少外乡人的衣袖。历史上的惠州是一个移民城市,自隋代设循州总管府后,北方军旅、南迁客家和战乱难民带着各自风俗习惯在这里落户,筚路蓝缕、打鱼摸虾。抚今忆昔,不禁有沧海桑田的感慨。我坚信,这样一个草茂花盛、水盈山黛的地方一定能滋养美人。本土的女子大多身材瘦小纤细,却冷不丁冒出一两个高挑挺拔的美眉,脸庞俏丽,肌肤白嫩,似刚剥壳的竹笋。我怀疑这才是正宗的惠州美人。 再好的地方人一多,城市原有的美丽就会遭到破坏。有着东方威尼斯之称的苏州城、当年一派“桨声灯影”的秦准河,如今被发臭的河水弄得大败胃口。惠州的西湖保护得很好,每年都要放干湖水进行清淤。然后再引入红花湖那滔滔的清流。 临水而居,东江是母亲的乳汁,大海是天然的浴池,而殷殷的西湖水则是滋润我们心田的圣水。在这个城市,水是人的衬景,人是水的释意,因了水的滋润,日子才生动,人与人才亲密。 临水而居,隐隐地嗅到一股绿色的气息,仿佛从遥远的天边飘来,浓郁而馨香,如漫溢而至的潮水。寻着那股气息走去,是无穷无尽的柔润。历史深处传了柔柔的歌声“桥对路,里对坊,烂地对马房;湖对岭,山对江,公廨对府堂……草把沽清出城直去河南岸,薯藤卖尺过艇回归水北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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