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的眼眶湿了,心湿了,她的世界也湿了。她站在冷冷的月台上,在那喃喃地自语了好久:“你走了,去了远方。远方就成了我思念的地方,我神往的宫殿。” 当火车轰轰开走的时候,那两条驮着他远去的铁轨,就猛烈地撞击她的心头。在那被撞碎了的世界里,已经远去了的他,却又奇迹般在她的视野中奔突而来…… 他们的家乡在南方,在一个从来,或者永远都不见经传的小山村。那一年的春节,村里的干部花尽了心血,请了个电映队,在村里小学的操场上放电影,名叫《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在这个向来只听到鸡鸣狗吠的山村里算是一件大喜事了。大人喜上眉梢,小孩子乐得就不用说了。电影散场了,他们一班小孩子,还不肯散去,异想天开地想能再看一场。无奈把他们赶回了家。在回家的路上,有个小孩恶作剧猛叫了一声:“鬼来了”。于是,一班小孩子在没有任何照明的漆黑的小田径上拔腿狂奔。她一不小心,跌倒在早已灌满了水的田里,衣服湿了一半,一双新鞋成了泥鞋子,更惨的是她的脚崴了。她惊奇她当时并没有哭。那时已跑出二三十米远的他,停了下来,立即回头朝她跑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扶起之后,就背对着她蹲了下去,那时的她竟聪明得要死,马上跨到他的背上,他也象一匹着了鞭的马拔腿就跑。他一直把她背到家里,也是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他们不是同住在一个大屋里,他住隔离的一个小村。 那一晚,她真的好幸福,幸福得心也贪婪起来,她想她的家为什么不再远一点,好想他背着她一直走下去,直到终老。 后来,她犯了一个错,一个至今也不禁后悔的错。岁月让他们都长大了,在小学六年级那年,她在一班女生中,不算最漂亮,但在村中的老年人看来,她是一个美人胚子,日后一定会出落得与众不同。那时班上有一个男孩子喜欢了她,说是要送一件礼物给她。她说:“可以,但是你要当着杨萧的面送给我。”那个同学果然这样做了。其实她那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看杨萧有什么反应,在不在乎她。他没有说什么,也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她最得意的时候,默默地走开了。事后,她后悔死了,他也不再理她了。谁也不会想到,那一年他们学校三十多个同学毕业,只有他一个人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 后来他又以最好的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又是三年后,当他拿着大学入学通知书时,杨萧才来找她。他说:“家里穷,大学我不读了,我要走了,你跟我走吧。” 她问:“去哪里?”“去远方。” “什么地方?” “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自从那次背过你之后,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包袱。我要背着你,我会背着你。” 她看着他没有任何做作的表情和满是真诚的目光,她忽然想起,他们山村里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习俗,男人背过的女人,男人就要背她到终老。想到这一点,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只是,六年后的她,虽然还年轻,但在这山村里,在这样贫困的境况中,她的心老了,她自卑了,她知道不配了。 她没有跟他走,她只是信守,只要她还在这山村里,她就会有他的消息,他还会回来。只要心近了,远方就不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