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血染的婚礼
七月二十八日,在众人的期待中来临。
这一日,青树格外翠绿,白玉兰格外清香,连早上的鸣鸟都在不停地翻唱喜悦的歌谣。
我全心全意地等待着做耿泓的新娘。
既然要沿着既定的轨道往下走,何不走得轻松些、淡定些、让家人放心些、让爱人高兴些?
传说中的公主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但是,此刻我就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公主。
珍珠中镶嵌钻石的花冠压在我浓密、柔美的长发上,单边饰花珍珠项链在我修长细腻的颈脖和酥胸上施放着淡淡的典雅,一再修剪臻至完美的婚纱在我的身上演绎着高贵和大方雅致。
耿泓的财富和心思在我身上的装扮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爸妈和哥嫂在一旁赞叹着,呵护着,欣慰无比。
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因为耿泓的用心。
尽管这场婚礼比预期的横生了太多的枝节,我和耿泓,也因为枝节而横生了嫌隙,但无风无浪的情感终归是奢想,所以,我该坦然面对嫌隙,尽力去弥补嫌隙,那么,弥补的第一步就从做一个漂亮开心的新娘开始吧。
婚车就在院子外,就等着新娘的登临。
被彩带和鲜花装饰得美轮美奂的婚车平稳地直驱向耿泓花了巨资包下兴办婚礼的梅花山麓庄园。
梅花山麓庄园已经是花的海洋,是喜乐的海洋,是今日全城最吸引人注目的焦点。
我根本不知道今天有多少来宾,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绽开着笑脸,欢迎新娘的登场。
鬓发苍苍的老父亲挽着我的手,神情端肃,迈着不甚稳健的步伐,朝着红地毯,一步一步朝红地毯的那一头----耿泓走去。
鲜美的花瓣在我的头上漫撒,香气芬芳。
我的嘴角矜持地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朝耿泓望去。
今日的耿泓,兴奋、紧张、目光灼灼,远远地就朝我伸出了他的手。
他身边的连峻英伟俊朗,衣着庄重,诚挚的笑容满载着深深的祝福,或者还有些许遗憾。
我的心一颤,平静的心湖有微波在荡漾,像被谁不经意扔下了一颗小石子。
我稍微移开了视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新郎耿泓的身上。
连峻,在我的生命中,就应该和今天婚礼上所扮演的角色是一致的,我生命的主角,应该是耿泓。
我庆幸没有让别人窥见我内心的秘密,我稍稍心安。
就在父亲将我的手交到耿泓手上时,摄像机不停地闪烁,见证这一刻的神圣。
“耿泓,今天,我将我最心爱的女儿交到你的手上,你要向你的婚姻郑重起誓,你要一辈子珍爱和呵护我的女儿!”
父亲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像一片风中抖动的树叶。
我惊诧,侧头看父亲,我真的想不到平素严肃端谨刻板的父亲竟在这一刻说出了他怕是一生中最动情的语言。
我的眼泪上涌,看着父亲,我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开酒馆的中年女人有一天招待了一个身穿礼服但神情沮丧的老男人,这个男人一直在低着头喝闷酒,老板娘了然一笑,说:“先生,你今天嫁女吧?”
嫁女,父亲今天嫁女,所以他悲伤着,也快乐着,父亲!
“你放心,爸爸,我一定会照顾好笳笳,让她成为幸福的女人。”耿泓向我的父亲承诺,诚恳地。
在众人的热切期待中,我和耿泓互唤了戒指,来宾的掌声响起,如雷一样的轰动。
我笑靥如花,将手中娇艳的白玫瑰花球往后一抛,引发了全场欢悦的笑声。
未婚的女宾争相争夺花球,希冀和我一样嫁个像耿泓一个丈夫。
一时间,衣香鬓影,笑语如铃。
今日的阳光柔和也明亮,照耀着如茵青草,亭亭绿树和芬芳的各色鲜花,也照耀着我,驱赶我心底的最后一缕阴霾。
我和耿泓相视一笑,耿泓低头,在我的额头深深一吻。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耿泓的柔情蜜意。
来宾轰然大笑,有人鼓臊着要耿泓和我当众深吻,我面红耳赤,轻笑着地下了头。
耿泓却毫不犹豫,挽着我的腰,当着众人的面,来了一个法式的深吻。
这样的恩爱秀让我羞涩,内心微微有些愠怒,但是耿泓却一再延长了深吻的时间。
我侧过头去,眉眼微抬,却瞥见了连峻的侧面,他淡淡的笑,看着别处,眉峰微微蹙着。
一缕酸楚不合时宜地在鼻端扩散,我低下了头。
耿泓在我腰间的手一紧,我的腰部传来了些许的疼痛。
耿泓依然在我的耳边磨蹭着,舍不得放开。
众人长时间的鼓掌,让人有些烦躁。
突然,我听到连峻压得低低的声音,“崔娆……”
我一惊,从耿泓的肩膀里抬起我的头,转身一看,是崔娆!
今天的她分明是经过了一番用心的装饰,一件低胸及膝纱裙衬出她白皙的肤色坚挺的胸部和修长的双腿,脚上一对金色高跟鞋张扬着时尚。
今天的崔娆绝对可以吸引全场人士的目光,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因为她的礼服是纯白色的,按照规矩,在婚礼上,所有女宾一律要避免白色,因为纯洁华贵高雅的白色只能由新娘在神圣的一天里独享,而崔娆,分明用这样的方式向我挑战。
这就是她所说的不让我稳稳当当当新娘的方式?我好笑,看着耿泓,需要处理这件事的是耿泓,而崔娆也只能自取其辱,因为今天的新娘是我。
崔娆的手里,居然还拿到了我刚才抛出去的花球。
崔娆微笑着,用娇媚的眉眼演绎着撩人的姿态,款款向我走来。
来宾们窃窃私语,全场一时鸦雀无声。
敏感的人士已经嗅出了气氛的不寻常。
当日崔娆曾代替我和耿泓出席晚宴,想必在场的很多人士已经认出了崔娆。
或者,还有人等着看一出香艳的好戏,毕竟,生活中的暧昧纠纷要比电影电视上的要精彩真实。
连峻上前一步,挡在了崔娆的前面,“崔娆,你的身子还没有复原,先回去休息吧。”
崔娆妖魅一笑,这笑容像极了罂粟花的迷人,“我没事,连峻,我只是想亲自来祝贺一下新娘和新郎!”
越过了连峻,崔娆径直走到我和耿泓面前,崔娆朝脸色骤然一冷的耿泓仰头一笑,伸手去抚他的领带,动作暧昧无比,她俏丽地眨眼,轻声说,“耿泓,但愿你能让乔笳幸福!”
耿泓笑着伸手一握崔娆抚在他领带上的手,用力一捏,疼得崔娆几乎掉下了眼泪,“你放心,我绝对会!”
说着耿泓将崔娆的手放下,崔娆强忍着眼泪,转头向我,但视线却停留玫瑰花球之上,“乔笳,我可以肯定,如果你……这绝对不会是你最后一次抛花球,记住我的话了吗?”
这就是崔娆的恶毒诅咒!是对百年偕老的颠覆!但我并不信邪。
我出人意表地上前一步,和崔娆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今天我是美丽的女主人,我不能有分毫的差错,要撕破脸,要撒泼的只能是崔娆,如果她还想在X城呆得好好的话
崔娆哑然,一时全身僵硬,半响没有反应。
我附在崔娆的耳边轻轻说:“谢谢你,崔娆,能抛出花球,至少还证明我有幸福的机会,而你没有!”
这话只有我和崔娆才能听见,崔娆的脸色一绿,呼吸急促。
我轻笑一声,放开了崔娆,用清脆文雅声音演绎友好,“谢谢你,我的朋友!”
耿泓长舒了一口气,拥紧了我的肩头。
连峻则向我投来了赞赏的目光,他上前环住崔娆的肩头,柔且坚定说:“崔娆,你回去歇着,今天晚上我去看你。”
崔娆仰头看连峻,不情不愿地被连峻带着走出我的视线。
我想,崔娆的用心应该是明确的,今天的梅花山麓庄园是X城名流云集的地方,她的闪亮登场已经吸引了部分人士的注意,而她对我的诅咒也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种下了,后面还有没有什么杀手锏呢?她不会就这么算数了。我敢肯定。
喜欢看好戏的人士和八卦的狗仔队恐怕是失望了,因为刚刚掀起的微澜已经平静了下去。
连峻回来了,他朝我和耿泓一颌首,估计是已经将崔娆带出了场外。
于是,婚礼的热潮再度掀起,我和耿泓切开了巨型的结婚蛋糕,共同打开了香槟酒,一时间,满场的笑声、祝福声交融成一片,汇成了欢庆吉祥的海洋……
婚礼进行期间,耿泓找了一个空档向我解释,他已经让人专门盯紧了崔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又让崔娆混了进来。今晚宴席上,他一定派人严加防范,绝对不会再让崔娆来捣乱。
我淡然一笑,我的婚礼当真是稀有,闹得像是防恐、反恐似的。
只是,崔娆的一句话我不明白,她欲言又止的“如果你……”她到底想说什么?
婚礼临近结束,耿泓怕我累着,他让司机先送我回“北湖水乡”的新家,我确实是累了,上了车,恨不得一觉就睡过去。
昏昏沉沉中,耿泓的捷豹在环山公路上飞快地跑着,一路撒欢。
突然,我的电话响起,我迷糊地睁眼一看,电话是连峻打来的,电话里,他的声音特别着急,“乔笳,你们到了哪里?马上叫司机停车,停车,不能再开了!快!快!我马上过来……”
我愕然,“连峻,发生什么事啦?……好,停车……”
不过,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司机一声惊呼,耿泓的捷豹不受控制地朝着前方山体的石壁撞去……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捷豹翻转,我还来不及惊慌,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我的每一根神经都强烈地感觉到死亡的逼近!
“砰”的一声,我的头部狠狠地撞在前方!痛!难以忍受的痛楚袭击着我,鲜血,从我的头部喷射而出。
巨大的惊慌和求生的本能让我勉力睁开了眼睛,司机陈哥的身子一半挂在翻转的车外,一动不动的,全身上下鲜血不停地往外冒。
车门已经扭曲,根本不可能是我这个即将昏迷的人可以打开,更糟糕的是迷迷糊糊的我已经闻到了汽油的味道,这意味着汽车很有可能马上爆炸!
我霎时清醒了许多,勉力扭动着身子,在这危难时刻,多争取一秒钟多一点求生的努力,或者,就多了一分生还的希望,但是,我的努力在死亡面前显得多么的微薄……
新婚、车祸、死亡的召唤……
慈爱的父母!体贴温柔的耿泓!刚朗幽默的连峻!如毒蜘蛛一样的崔娆!难道我就样这样离开我的亲人朋友甚至是敌人?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流,我试图摸出手机,跟我亲爱的人告别,但是手机早就不知去向……
后面,似乎有汽车开来了,我的心一喜,又一惊,捷豹即将爆炸,怕会累及后面的车辆。
汽车长长地尖啸了一声,在捷豹的后面停了下来,我听见了连峻嘶声的大吼:“乔笳,你在哪里?”
就一眨眼的功夫,连峻已经俯在我的跟前,“乔笳,你别怕,我会救你,别怕!”
我仿佛置身惊涛骇浪的颠簸里,死神已经在招手,我不能连累了连峻,“连峻……你快走……汽车要爆炸了……”
连峻的瞳孔紧缩,我可以从他的眼瞳里看到自己的焦急和恐慌,“连峻,你快走!快走!”
连峻不语,他的额头汗水淋漓,眼神坚定,他在迅速判断着情形和计算着分秒,突然,他猛力一拉车门,车门开了,我大喜,死神居然给我架了一条求生的独木桥!
我将手伸出,连峻粗糙的大手坚定有力地紧握着我的,“出来!”
我的心在急剧跳动,快得几乎让我昏厥过去,我的神智又渐渐的模糊,眼前的一切又在晃动,我听见了自己微弱的叫声,“连峻,你快走,我……”
恍惚中连峻将我从车厢内大力拉出,我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松,出来了!
连峻一把背起我,大步朝前奔跑,我也不知道能跑出多远,我只感觉到,连峻,背着我,冒着巨大的危险,和死神赛跑,和希望同行。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紧紧抱住了连峻……
“轰”!身后,汽车爆炸的巨响几乎粉碎了我的耳膜,一股巨大的气浪袭来,我终于不支,和连峻的身体一起,扑到在地……
火光冲天!千钧一刻!生死徘徊!
最后,我只微弱地叫了一声“连峻”就再也不醒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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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耳边哭泣?仿佛是妈妈哀哀戚戚的哭声;是谁握着我的手,让我快些醒过来?仿佛是耿泓凉凉的手掌;是谁在我的手臂上扎了一针又一针?哦,那一定是医院里的护士,不过这肯定是一个新手,因为有些疼……
我想睁开眼睛,但眼皮比铅还要沉重……
我想呼喊,但没有力气扇动我薄薄的嘴唇……
我的心里惦记着和我一起,将生死悬于一线连峻,但是,连峻,连峻,在哪里?我想抓住他硕大的手掌,但伸手不见五指,我看不见他,看不见……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挣扎,挣扎着让自己快些看见自己的亲人朋友……但是,没有用……没有用……
继续在黑暗中沉浮,继续沉溺在噩梦的深渊……
我惦记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要醒过来,醒过来……
当我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暗夜,我凭借直觉和床头典雅的欧式台灯,可以判断自己是在“北湖水乡”的家里,我和耿泓的家……
我一看到灯光,记起那一日,在我和连峻身后熊熊燃起的火光,那火光,几乎吞噬我和连峻!
连峻!我从床上惊跳起来,不自觉地呼叫:“连峻……”
房里有了声响,是谁?我扭头,躺在一张简易床上的是嫂子!
嫂子惊喜万分,朝我扑来,抓住我的双臂,边哭边笑:“笳笳,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睡了两个月了……”
我一愣,我竟然昏睡了两个月!怪不得天气似乎凉了很多。
呆了一会,我记起最重要的一件事,“嫂子,连峻呢?连峻有没有事?他不顾生命危险救了我……”
嫂子摇了摇头,帮我将被子扯上一点,“连峻没有什么大事,他在医院修养了一些日子就回去上班了。”
就连在昏睡中也重重压在我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我开心地笑,准备下床。
谁知道就是轻轻的一动,我就一阵晕眩,身子虚弱地难以想象。
嫂子赶紧扶住了我,“笳笳,你别动,才醒过来,身子还虚呢。”
我笑了笑,听话地躺下,“嫂子,耿泓呢?对了,你给爸妈和哥哥还有连峻打个电话,说我已经醒过来了,让他们放心。”
嫂子握在我肩上的手一僵,望着我,难以克制的悲伤笼罩住了她,一会,嫂子紧紧将我抱住,大声痛哭。
我傻了,嫂子向来是一个坚强的人,今天是怎么了?
我昏睡了这么久,家里,爸妈、耿泓,该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惊慌像电流一样击中我的全身,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推开了嫂子,“嫂子,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爸妈……爸妈怎么啦?”
我挣扎下床,不顾满脑的晕眩,我昏着头在房间里赤脚跑了起来,“耿泓,耿泓,你在哪里?带我去见爸妈……”
人还没有出房门,身子就像过夜的油条一样,疲软无比,我倚着门沿,软软地下滑,“嫂子,耿泓哪去啦?”
嫂子扶起我,将我抱在怀里,边哭边扶起我,“笳笳,你别这样,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你出事的消息传来,爸爸受不了刺激……脑溢血就去了,妈妈……妈妈舍不得爸爸,也跟着走了……”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空白地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嫂子只是在讲一个和我无关的故事。
我机械地发问,“那么,耿泓呢?他又去了哪里?”
“耿泓,耿泓坐牢了,笳笳……你怎么啦?笳笳……”
我傻笑,斜睨着嫂子,“嫂子,你在骗我,怎么可能呢?爸妈还好好的……耿泓才娶了我,怎么可能坐牢?”
刚刚被嫂子扶起的身体一沉,我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嫂子跪在地板,紧紧抱住我麻木的身体,“笳笳……嫂子也不愿意……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我突然发狠地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上。
疼!真实的疼痛!这不是梦,也不是我的幻觉!
可是我怎么能相信这残酷的事实?
这时候,我才感觉到有一只魔手狠狠地将我摔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海浪从四面八方向我拍打而来,摧枯拉朽一样的力量撕裂着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像凌迟一样剜着我身上的每一块肉,像盘古开天地一样的大斧一样砍碎了我的每一块骨头,身上的痛,心上的痛,我无法承受的痛,不能接受的痛,我宁愿我还在昏睡中,永远也不醒过来……
嫂子吓坏了,她慌忙奔向座机,慌忙拨打了电话。
嫂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在我的耳边飘忽,“你快来……笳笳醒了……”
接着,还是按键的声音,“连峻,你快来,笳笳醒了,醒了……”
我惨笑,我醒了有什么用,什么都变了,变了……
我恍惚记得,昨天,我还穿着最美丽的婚纱,做最有魅力的新娘,举行了一次最风光的婚礼……
怎么一觉醒来,我没有了父母,丈夫进了监狱?
我发疯一样,冲下了楼梯,“耿泓,耿泓,你在哪里?带我去见爸妈……你在哪里?”
我嘶哑的尖叫回荡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耿泓的笑脸,没有耿泓清新的气味,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不是我的家,不是!
“扑通”一声,我跪倒在地板上,放声痛哭!如果,眼泪真的可以像自来水一样,那就可以很快地冲尽我的悲伤,但是,不可能,我注定要在悲伤的海洋里,让涓涓细流一样长久的悲伤侵蚀我的一辈子!
嫂子陪伴着我,在我的身边,将事情的经过大略地告诉了我。
当日我车祸之后,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病情危殆。崔娆,居然定做了一个花圈亲自送到了医院,当着耿泓的面说来送我上路。耿泓几经煎熬已经万分痛苦倦怠,一气之下,拿起了病房里的水果刀,一刀划在崔娆的脸上,就这样,耿泓以故意伤人罪被法院起诉,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哥哥和连峻四处寻找崔娆,却发现崔娆已经不知所踪,而当日出事的捷豹已经被烧为了灰烬,警察难以对车子进行仔细检查,所以,我为什么出车祸就永远是一个警察无法解读的谜团。
至于为什么当时连峻能赶到车祸的现场,嫂子告诉我说,是有保安告诉连峻说有人动了捷豹,连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来不及告诉耿泓就赶了过来。不过,到底是谁动了耿泓的捷豹,哪个人又是谁,没有人知道,因为那个人像一阵烟一样消失在X城的上空,再也没有出现。
耿泓正是怀疑崔娆让人破坏了捷豹才导致我出了车祸,所以不能控制自己的神智,一刀伤了崔娆。
我惨笑,这剧情怎么看怎么像拍电视剧,这样的跌宕起伏、可歌可泣?而我居然成了惨剧里的女主角?我到底要花多少时间多少眼泪去消化这突其而来的横祸?
天刚刚亮,我撑着羸弱的身子,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裙,卖了一束白菊,让嫂子将我送到“长青园公墓”。
翠柏森森的公墓静无一人,只有晨起的小鸟在枝桠上唱响清晨的来临。
我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地登上墓园的高处,我父母的最后栖身地。
大理石雕饰的墓碑上,庄严肃穆地用隶书写着父母的名讳。
望着父母亲切和蔼的笑容,我泣不成声。
婚礼上,我的爸爸亲手将我交到了耿泓的手上,郑重地要耿泓承诺照顾我一辈子;现在,父母在墓地深处,耿泓在监狱,只留着我一个人,一个人!
我跪在父母的墓碑前哭哑了声音……
嫂子默默地拥着我的肩头,“笳笳,爸妈不愿意你这么悲伤”。
是的,正因为父母对我倾注了所有的爱,所以我更加伤心。
清脆的电话铃声在寂静凄清的公墓响起,惊破了无数的林鸟。
我不为所动,只是呆呆地坐着,像一个失了灵魂的野鬼。
嫂子接听了电话,“喂……我们在公墓里,嗯,笳笳,太伤心了。”
嫂子轻轻用纸巾替我拭去眼泪,“连峻很快到X城来,你哥哥坐今晚的飞机回来。”
我没有反应,是没有办法反应,我的心已经憔悴枯萎得麻木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从柔和的太阳光大片大片的披泄到日渐上移,只能透过层层叠叠的翠叶泄露下细碎的光影,我也不知道我在墓地里呆了多长时间。
气温越来越高,坐在墓地上的我额头渗出了密密层层的细汗,我没有去理会,就算气温再高也温暖不了我冰寒的心。
有人来了,急促坚定的脚步声敲打着石阶,一步一步朝我靠近。
有人在我面前蹲在,痛惜地唤了一声“乔笳”。
我茫然抬头,视线撞上连峻那熟悉的眼神,我原以为我会无动于衷,我原以为我再也哭不出眼泪,没有想到,在连峻面前,我再度崩溃,尽情地将我的悲伤和苦痛倾倒在连峻的面前,“连峻,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连峻将我搂在怀里,“乔笳,想哭就哭吧,哭完了你要站起来,你知道,耿泓等着你去看他!”
我俯在连峻的怀里,泪水几乎可以染湿火热的太阳。
“连峻,你带我去看耿泓,你快带我去!”
“好,乔笳,我带你去!但是,在耿泓面前,你要坚强一些,振作一些,要不然,他会更加担心你,知道吗?”
我攀附着一再扮演救命稻草角色的连峻,“我知道……你快带我去,快!”
汽车在公路上风驰电掣,半开的车窗狠狠地牵扯着我凌乱的长发,透过观后镜,我看见自己红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双眼。
今天和耿泓见面,恐怕他会惊骇这个面容浮肿,憔悴不堪的女人就是她优雅精致的笳笳;而耿泓,会是什么样子?我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我紧紧闭上了眼睛,但眼前一再浮现耿泓满脸胡茬的颓废模样,胃病发作时的痛苦挣扎……
我将脸深深埋进手掌和发丝里,我真的难以想象,这天翻地覆一样的变局让耿泓怎么接受?一个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凭着勤奋聪敏向装饰界进军,这十年来,他一路高歌,无往不利,他绝对不能接收身陷牢狱的困局,绝对不能接受!所以,这两个月来的心理煎熬会是怎样的酷烈?
眼泪渗出指缝,由热到凉,由湿到干,一路之上不知道流了几回。
我向来自诩坚强,今天才知道,那不过是太平日子里的自我标榜。
当命运硬生生地撕下我的幸福表皮,我才知道,我脆弱得不堪一击。
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和连峻终于到了耿泓所在的监狱。
我站在监狱森严的大门前,想着里面的高墙犯人和镣铐,又忍不住掉泪。
连峻打了通电话,好一会,才有人缓缓打开了铜墙铁壁一样的大门。
连峻领着我走进了大门,他怕是实在不能忍受我泛滥的泪水,回头安慰我说:“乔笳,你放心吧,我有一个朋友在这里当领导 ,我已经打过了招呼,耿泓不会吃什么苦头,你放心。再说了,三年很快就过去了,你要坚强些,振作些,好吗?”
为了耿泓,我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坚强只能振作,我吸了吸鼻子,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百倍的笑容,“我知道,连峻,我会振作会坚强,你放心!”
连峻看着我的眼光慢慢柔和慢慢不忍慢慢黯淡,许久,才说:“走吧!耿泓已经在等你了。”
耿泓!耿泓!我的心没有规律地跳动,我渴望见到他又怕见到他,这种忐忑不安的情怯让我步履蹒跚,语无伦次。
连峻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笑容,“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会客室的铁门打开了,我缓步走入。
原本坐在长条桌子一侧的耿泓缓缓站起,“笳笳……”他的咽喉像被石子堵住了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一看耿泓,不顾一切地朝他奔去。
但是一面肃静威严的狱警拦住了我和耿泓,这时候,我才知道牛郎织女被银河隔开的滋味一定是伤心欲绝的。
新婚的夫妇,X城的幸运男女,今天只能在监狱里见面!怕是X城的老老少少再也没有人愿意提起我和耿泓的传奇。
隔着长条桌子,我只能紧紧握住耿泓的手,强忍住满怀的酸楚。
耿泓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他想努力挤出一点笑容给我,可惜总是徒劳。
望着耿泓短短的一寸头,望着他身上不合体的囚衣,握着他修长冰凉的手指,我潸然泪下。
“笳笳,你能醒来就好了,别哭了啊!”耿泓安慰着我,“我很好,你放心,就三年而已,就三年!”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我甚至想给耿泓一个温暖的怀抱也不可以!
“耿泓,你的胃……痛吗?我下回给你带药来……”我知道见面的时间很短暂,我也知道能这样和耿泓见面已经费了连峻很大的劲,所以我只能挑我认为最重要的说。
“笳笳,你放心,在这里,不抽烟不喝酒的,三餐定时定量,我的胃病已经两个月没有发作了,你就放心吧!现在我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现在公司肯定已经乱成了一团,我在进来之前写好了一份经营委托书,放在我的保险柜里,保险柜的密码是你我认识的日期,你回去之后马上接手公司的经营,千万不能让公司倒闭了。”
我吓了一跳,我只是一个美术教师,我根本不懂怎么经营公司!
但是我不能说出口,耿泓肯定知道我不懂得经营公司,而他的决定也是无奈的举动,我是他的妻子,如果我都不能为他扛起这份重担,怕是再也没有人可以信任了。耿泓的公司一倒闭,他这十年的艰辛就了打水漂。
我忍住眼泪,“耿泓,你放心,我一定将公司打理得好好的,等你回来!”
耿泓闭上了眼睛,仰着头背靠着椅子,喉结在上下滑动,“笳笳,我本来答应了你爸爸,要给你幸福的生活,没有想到……”
我紧紧握住了耿泓的手,“……今后也一样可以!”
经过这场我生命中最大的浩劫,我已经不敢笃定今后的走向,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真的是一语中的。
“笳笳,今天,是你自己来的?”耿泓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不,是连峻带我来的!耿泓,幸亏有连峻,如果不是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耿泓握着我手的手指一松,他淡淡的,“笳笳,你不能经常麻烦连峻,他很忙,而且……而且……”
“而且”?“而且”什么?耿泓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凝视着耿泓有些遮掩的眼神,我的心一凉。
我明白耿泓的意思,明白了,我记起那一夜,我和连峻一起解决裸照的事情后耿泓暗蕴的怒气……
那么,那一天,连峻冒险救了我,耿泓会是什么心态?他一刀挥向崔娆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崔娆给连峻制造了一个让我感激他的机会?
只是耿泓,你不该不信任我,不该不信任你的朋友。
我不可否认曾为连峻心动,但固守了情感的底线和对耿泓的尊重;连峻,或者也是苦恼的,但他依然牢牢地将情感的巨兽捆缚在理智的栅栏里,没有越雷池半分。
理性让我能理解耿泓,理解他的怀疑和不安。
不过,在一千多个日夜里,他的不安和怀疑会是他心底最大的心魔,日日夜夜在折腾;而我必须时时恪守自己对耿泓和对婚姻的承诺,不能有半分的差池;连峻呢,是不是也该和我拉开距离,保存和耿泓友谊的纯洁?
这无疑是一场艰苦卓越的心理大战,耿泓,你为什么要挑明了?或者,他是故意挑明 ,故意提醒?
我荒凉地笑。
走出了监狱的大门,我迎着猎猎长风,虚浮的步伐越走越坚定,越走越快。
连峻开着车,在我的身后像蜗牛一样的龟速爬行。
不知走了多久,走得我的脚趾发疼,脚底发麻,而连峻,还是不温不火地慢慢跟着,我霍然回头,凝视着车厢里的连峻。
烈风在我的背后扬起我的长发和长裙宽大的下摆,让我状如厉鬼。
我知道连峻也在看着我,所以我怕,我怕自己不自觉地堕入进他的两汪不自觉制造的温柔陷阱里去。
我艰辛地别过了头,我没有让自己不道德的理由和心理承受能力。我也不能让连峻和我一起承受不道德的罪责。
连峻将车停靠在公路旁,下了车走向我。
不需要开口,他和我默契地一起走向了公路旁的田埂。
沿着田间的小道,闻着青草的淡香,我和他渐渐走远。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让我心头的疼痛像酒精一样的挥发。
只是,疼痛不是潮湿,只要晾晒在太阳底下就可以烘干。
我站定,和连峻面对面,“谢谢你,连峻,谢谢你为我和耿泓做的一切!”
我特意提到了耿泓,尽管我明知道连峻对我,绝大部分的因素不是因为耿泓,而是出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慕。
连峻不语,他望着我,眼睛里有一种叫落寞的幽灵在飘摇起舞,“我……不用谢我,为朋友两肋插刀嘛,哥们义气,不用谢!”
连峻的语气突然变得讽刺变得玩世不恭,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默默地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我苦笑,我和他都在说瞎话,睁眼说瞎话,但是,我们只能说瞎话。
我从没有离开耿泓的意思,现在耿泓出了事,我更不可能放弃他,这是我对耿泓对自己对婚姻的承诺。
连峻一开始就没有横刀夺爱的欲望,所以,他只能在爱的彼岸,默默与我相望,但终有一天,我会离开,他也一样会离开。
香烟辛辣的味道从我的鼻端飘过,我忍不住咳嗽一声。
连峻望了我一眼,将香烟丢在脚底下,用皮鞋将他揉灭。
我和连峻默然相向,在淡淡的忧伤里,我用一种隐晦的方式向一段不期而遇的情感告别。
连峻,我想,他明白的,明白我心底最深层的话语,今日,他怕也是要向他心底美丽而伤感的蒙娜丽莎告别。
“连峻,你回去吧,别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工作。”我承受不了这让人窒息的无处不在周身游弋的伤感。
“……我先送你回去吧!”连峻没有看我,“走吧,乔笳,今后,我希望你在艰难困苦的时候可以给我一通电话,女人,要在这社会上打拼,真的太艰辛,就算是……就算是为了耿泓!”
呵,他不知道,耿泓特地提醒了我,不能经常“麻烦”他,跟精于心机的耿泓相比,连峻,怕是更醇厚一些。
“好……”我哑哑地吐出一个字,“我会记住。”
我会让自己记住,不过,记住的不是这一句话,而是连峻的心。
回到了车上,我和连峻再也没有语言,也不需要语言,因为无言是最好的结局。
连峻突然伸手将我拥住,闪电一般,在我的眉心印下炽烈的一吻。
我不想动弹,闭上了眼睛,默默地将伤感流溢在五脏六腑。
许久,连峻放开了我,猛的发动了车子。
我感觉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一看时速,居然是一百五十公里。
我没有吭声,或者此时此刻,连峻需要的就是宣泄。
往后,在午夜梦回的寂寥和凄清里,我会清晰地记起在那一个炎热的夏天,我不经意地邂逅了一段纯净隐晦的情感,像初恋,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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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人说:“女人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世界助长雄风,而是向生活注入柔情。”
长久以来,我一直认为我就是在耿泓的世界里扮演柔情的角色,但现在不是,为了耿泓,我必须冲锋陷阵,在职场上,在男人扛大旗的世界里。尽管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撑起旭·星·月装饰公司的一片天。
我向美院的领导递交了辞职书,怅然离开了我喜欢的讲台,离开了我的学生。
我默默地在办公室里收拾书本,向其他的老师移交学生的资料。
我可以感觉到办公室里其他同事怪异的眼神,之前,我一直是他们羡慕嫉妒的对象,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用怜悯的眼神来看我,获取一种强烈的心理快感,这,是不是对他们长期以来心理折磨的一种补偿?
我暗地里摇头,从我决定接受耿泓的经营委托书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容许别人的怜悯,我可以做到最好,尽我最大的努力。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命运将我逼到了悬崖边上,我只有为自己为公司争取最大的生存空间。
所谓背水一战、破釜沉舟不就是这样的道理?
办公室的门悄悄的推开,进来的是连峻的外甥女---连岭。
连岭已经是大三的学生,青春年华里的女生,看起来鲜嫩地能掐出水来。
我微笑着,可能是因为前些日子的共处,我对连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怜惜和喜爱。
“有事吗?岭岭?”
连岭站在我身旁,整齐的牙齿咬着鲜红欲滴的下唇,看样子,她是在难过。
难过什么呢?难过我的遭遇还是在难过我的离开?“岭岭?”
连岭仰起头看着我,眼里隐约有泪花,“老师,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连岭的眼睛很像连峻,大而有神,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悄悄捏了一下,微微地痛楚,那感觉就像当日我目送着连峻离开。
“你说吧,老师能帮你什么忙?”
“老师,你知道,我的爸妈都不在了,我的一切支出都是我舅舅提供的,我很想减轻我舅舅的负担。我知道,老师接手了耿先生的公司,所以,我想请老师给我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打杂呀,什么工作都可以。”
我苦笑,这消息传得真快,连学生也知道了我离职的消息。
我望着连岭热切的眼神,连峻在我的脑海里晃动,如果可以帮助连峻减轻负担,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好,岭岭,我答应你,但是你不能耽误学习。”
连岭大喜,望着我,“老师,你就放心吧。老师,我先走了。哦,对了,老师,你不能和我舅舅说起,他知道了肯定不答应。”
我微笑着点头,我喜欢自食其力的孩子。
办公室的门一瞬间闭合,我透过玻璃门,看见连岭掏出了手机,兴奋地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快乐。
只是,我的快乐和忧伤和谁分享?
电话响起,是追随了耿泓多年的秘书叶倩衣,一个艰辛的单身母亲。电话里,她的声音很柔和,“乔总,我在楼下等您!”
我怔忡,一时反应不过来,好一会,我才醒悟,叶倩衣口中的“乔总”就是我。
我从乔老师变成了“乔总”,我苦笑,这变化几乎称得上翻天覆地。
当我走出办公楼的大门时,叶倩衣迎了上来,“乔总,我们这就去公司?”
“好!叶姐,你在公司多年,今后,我还需要你的大力支持!”我明白所谓的元老级员工在公司里的作用,他们的做派几乎就是新员工的方向标。
叶倩衣朝我一笑,为我打开了车门,“乔总,这些年耿总对我真的很好,现在耿总出了事,我应该更加尽力,是不?人不能不知恩图报。”
我淡淡一笑,上了车,“叶姐,资料你带来了吗?”在没有真正上公司上班之前,我必须仔细了解公司主要员工的性格、特长乃至缺点。
当年的刘邦之所以能建立汉朝,不是因为他多有才能,无论是出身还是个人的资历、威望,他都难及西楚霸王之万分之一,但最后赢得江山的不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而是刘邦,原因很简单,就是刘邦可以将每一个人才都放在最适合的位置上。
经营公司恐怕也是同一个道理,人才永远都是公司最重要的资源。
叶倩衣取出一叠资料,双手递给了我,“乔总,这是公司里中层员工的资料,您看一看,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知道,对于我这个空降的乔总,他们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虽然我是耿泓的妻子。但在业界,资历、能力、威望一样都不能少,而我却是一样都不具备。
车子飞快地朝旭·星·月装饰公司驰去,不一会,我就到了本市最宏伟的大厦---“旭阳大厦”的五楼,就是旭·星·月装饰公司的总部。
我一踏进公司的大门,叶倩衣马上组织公司里的员工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我一一和员工握手致意。
但是我发现,欢迎的队伍里没有设计总监蒙魏、财务总监陈盟和副总经理毛伟的身影。
人事资源部的员工告诉我,今天这三个人都没有来上班。
这三个人,不仅是公司的主力,更是当年和耿泓一起打拼的元老。
耿泓出事之后,他们一直在明里暗里争夺公司的决策权,而我的出现,自然让他们心里不满。
我淡淡一笑,毫不在意,他们无非就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而已,如果我和他们较真了,可真的就下不了台了。
我让员工各就各位,各司其职。
叶倩衣带着我来到耿泓的办公室,一进入耿泓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我几乎掉下泪来。
大气的落地窗,墙壁上的一幅雪夜行吟图,乃至办公桌上的铜马,无一不是昨日的模样,但是耿泓和我的命运已经脱离了原有的轨道。
“乔总,你看,你是在这办公还是……”叶倩衣见我神色悲怆,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打断了她的话:“不,你另外给我找一个办公室,耿总……很快就回来。”
我只是替耿泓守着他的心血,不是要取代他,也不可能取代他。
“叶秘书,你帮我给财务总监打电话,就说我中午请他吃饭。”
耿泓这么长时间不在公司里,如果要乱,恐怕也从账目乱起,所以,我首先要了解公司的账务。如果我现在将财务总监召回公司,恐怕只是让自己难堪。
我愿意在一个比较轻松的能降低财务总监陈盟对我敌意的环境里和他谈谈。
我不能让设计总监蒙魏、财务总监陈盟和副总经理毛伟这三个人连成反对我的同盟,我必须分解他们,用他们之间的分歧---利益争斗的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