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梦棺 想到蛮荒苦， 备棺又备墓。 黎胞爱坡公， 枕榔庵授徒。 从命运理论上的角度看，东坡似乎没有享受清闲福气的好运数，一生都是辛苦命伴随着。正当他与儿子苏过住进张军使为他们修葺一新的官舍里而自得其乐时，坏消息又悄悄来到他的身旁。数月之后，朝廷派了酷史董必巡视海南抵达昌化后，获悉东坡父子仍住在环境良好的官舍里吃着官粮，享官待遇，俨然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地方长官身份，气得吹胡子盯大眼。原来这董必就是章惇派来视察的密信，他对章惇言听计从，是章惇特别授意他而来的。他也深知东坡是章惇最大的政敌，势不两立。为了讨好章惇，他表示要亲手处理好东坡长住官舍之事，置东坡于死地，回到朝廷后好夸夸其谈一番，向章惇领功。 这日下午，东坡在家里整理着一些书稿资料，干了一段时间后，有点疲劳，便在椅子上坐下，移过茶壶泡了一杯海南白沙茶，美美地呷上一口，回味无穷起来。这白沙绿茶是海南当地有名的茶叶，色香味都达到一定的水准。无疑，东坡早就是个美食家，也是一个饮茶通，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可谓尝遍天下名茶。正因为有如此经历，他在惠州新居旁边开辟了一个茶园，可惜无缘在那儿享受下去。他对品茶有诸多讲究，此前他不知道白沙茶品位优劣，来到海南才开始接触到白沙茶，却一下子就让这甘醇滑口芳香的茶叶吸引住了。从此，他每天都得泡上一两壶白沙茶，独喝独酌。有时又对着墙上的朝云画像，手里捧着茶杯，边看画像边轻轻地啜着茶味，沉浸在一种与朝云生死相恋相携的梦幻意境中，此情此景，又让东坡置生死于度外，有着一种身居海南的知足感。 就在他端起茶杯，悠然自得地欣赏着朝云的画像，漫不经心地品着白沙清茶时，门外突然闯进一个人，脚步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 东坡循声望去，一看见是张中，便打趣地说：“张军使呀，又是棋瘾来啦，要同过儿对奕嘛！瞧你，急成这个样子，我当是哪儿失了火哩，差点吓着我呀！” 张中走近东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坡公呀，你说对呀，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下棋，而是真的有急事。”说到这，他放低声调，转过脸来靠近东坡，“你得赶快搬出去，不能再在这官舍里住啦！” “怎么？我才刚刚稳定下来没多久，一切使用家当也才购置齐备安排妥当，怎么说搬就搬，真是开玩笑的吧！”东坡以为是开着玩笑的话。 “坡公，别误会，我说的是真话。朝廷派董必来海南巡视，他说章惇又过问你在海南事儿。这董必又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不说你也应该知晓的了。”张中十分无奈地说：“说到底还不是章惇的鬼把戏。无计可施，这回我因为关照了你，帮你修缮住房而受牵连，已贬职他调。无法再帮助你了。” 东坡一听，一切都明白过来，便叹息道：“这章惇呀，你要置我死地到何时何日呀！”说完，双手一摊，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过了好久，才对张中说：“张军使，既然是朝廷意旨，我惟有服从，要搬就搬吧。不过，令我不安的倒是因此事连累了你，你年青有为，来日方长。可因为关照了我而影响你仕途，也真的令我深深内疚。” 张中说：“这倒没什么，坡公不必为此而背上思想包袱，我是这么认为，能为苏学士做点有益的事，别说革我的职，就是法办我亦不畏惧。我堂堂正正做人，我怕什么！” 东坡觉得张中是位清政廉明的好官，也够朋友，为人处世是值得称道的，便伸出手来与他紧紧地握在一起，说：“好的，天无绝人之路。彼此都多多保重，来日方长。” 事不宜迟，第二天，东坡父子便从官舍里退出来，搬到了附近山坡上的一座古庙开庆观暂住。回想起来，此举又是历史的重演啊！ 东坡初贬惠州时，开始是住在合江楼，也算是官舍，后来搬进嘉祐寺，以后在表兄关照下又重回合江楼住，不久又得搬回嘉祐寺，来回数次反复着，这样变来变去，都与上头朝廷意旨有关联。最后自己在白鹤峰建了新居，才总算结束了“居者无其屋”的尴尬。如今来到海南也是如此，从官舍里住了没多久，又得搬进庙宇落居，看来又是一个新的轮回，周而复始了。 这小小的开庆观是道家庙宇，座落在城郊一个山坡上，房屋简陋陈旧，墙壁泥灰剥落，瓦面桁头桷板多被白蚁蛀食，数处漏水透光。那种破败不堪的情形，比起当年“去后关门有雀罗”的嘉祐寺来，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望着这么破败连个道徒都没有的空寺观，东坡思虑良久，发出一声叹息：“这样地方怎是人能居住的呀！” 苏过见父亲一脸无奈，自己也毫无办法可行，只得硬着头皮安慰道：“爸爸，别计较那么多了。当年我们在惠州生活时，不同样也是住在那嘉祐寺过日子的，如今也只能是将就着了。”说完，不等父亲表态，便忙着摆放家具，清理堂室，打扫天井，安排床铺，忙里忙外地干起来。足足忙了一个上午，苏过总算把清洁卫生搞完毕。 幸好，东坡父子住进的两间小平房，曾有道士逗留过，刚搬走没多久，门窗桌椅齐全，瓦面也刚翻新检修过。这两间小房子两人各住一间，东坡安排在里头一间，外头那间是苏过住。厨房在偏角的一个小屋。苏过帮忙父亲安放好床板，铺上被席，摆好书籍。而东坡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依旧又是把朝云画像端端正正地挂起来。 家，总算又在开庆观里安排好住下来。这多少让东坡吞下这口气，他望着劳累了大半天的苏过，喃喃地说：“还得听天由命，走一程算一程。” 住进开庆观的第一个晚上，东坡在迷迷糊糊的睡觉中，居然做起一场噩梦来。他梦见一口大棺材停放自己的房间里，棺木板全新打造，桔黄色的桐油才刚刷上去的，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桐油味道，弥漫着整个房子。 东坡觉得奇怪：“是谁将棺材抬进我的房间里来的？” “是我买回来留给您的，先生。”随着一阵沙沙声，朝云现身在东坡面前。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要这东西不是等死吗？”东坡说。 “这可别怪我。这是您自己说的嘛。先生，您自从我走后，诸事顶会健忘。您不 是说过‘今到海南，首当作棺，次便作墓’的话。所以我便买来这口柳州楠木上好的棺材作为礼物赠给先生。若不喜欢，诸多顾忌，那我马上将它移走。”朝云说。 经朝云这么一说，东坡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便说：“朝云，你还好记性。没错。我来海南之前，曾写过一信托人交给广州王太守，以代面别，信中确实写了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朝云说：“那我就没有记错吧！哈哈，买棺作墓，准备后事，对 东坡见朝去的话很实在，也十分符合海南的现实情况。就说：“朝云，你真有眼光。你把鼓锤敲在点子上了。聚童讲学，我正有这样的打算哩，下来等我安定好住宿后，会同苏过一起，先找间学堂，有了教学的地方后，再去招收一些学童进来读书。你说行吗？” “有这个想法就好，祝您办学成功。先生我走了。”朝云说完，一忽儿又不见…… 东坡醒了。睁开眼看着房间，刚好一缕月光从窗口映射进来，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两把大椅外，哪有棺材的影子，才知道这又是朝云托的梦。 东坡醒过来后，再也没有睡意，心里想着：这朝云实在聪明，连我写给王太守的书信上的话都记住，真是仙姑一个。 东坡仍躺在床上，回味着渡海前写给广州王太守的话别信： “某垂老投荒，无复生还之望，昨与长子迈诀，已处置后事矣。今到海南，首当作棺，次便作墓，乃留手疏与诸子，死则葬于海外，庶几延陵季子赢博之义。父既可施之子，子独不可施之父乎？生不挈棺，死不抚柩，此亦东坡之家风也。此外宴坐寂照而已。所云邂逅，意谓不如其已，所欲言者，岂有过此者乎？故尔缕此纸，以代面别尔。” 东坡想到当时事发突然，接到朝廷诰命得知自己再贬海南，心情格外痛苦，也真的是抱着不复生还之望，必定会客死海南他乡，故而在给王太守的信中，对自己的后事作了安排，打算到此后先买好棺材，再选择好墓地，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而眼下抵达海南所面临的窘迫，住宿环境之差，已逐渐证实自己当初的设想打算还有道理。想着想着，东坡决心就这样定，趁身上还有一点碎银，明天就叫过儿先替我买回一口棺材准备着。寻找墓地则往后再说。 翌日醒来，东坡便将买棺一事同苏过说了。 苏过沉思了好久，对父亲说：“爸爸年岁也大了，备置棺床无可厚非，子亦当尽孝为之。依我看，眼下住居条件恶劣，这开庆观不是久留之所，看来还得像在惠州时一样，想办法先建间属于自己拥有的房子再说。先顾生，后顾死，买棺一事放后一步，等房子建起来后才考虑，怎么样？” 东坡听了苏过的话，不禁一怔：昨夜朝云托梦给我，也说过别先买棺这事。这与过儿说的不谋而合，是天意也。于是东坡说：“这样处理也好，但要建个房子，恐怕手头资金不够。” 苏过说：“我看这里的黎民住的都是用竹杆子搭起来的茅草房，成本不高。那我们也可以因陋就简，上山砍些竹子，割些茅草回来，自己动手，再请一两个黎胞帮忙一下，我想，住房是可以建起来的。爸爸，建房的事就交给我来办，你别操这个心。” 苏过简洁几句话，让东坡觉得他有心眼，想事周详，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年青人，而且又肯主动承担起建房一事。于是，东坡点头同意苏过的方案：“那就这么干吧！” 俗话说得好：入乡随俗。初到海南不久，东坡就发现这里的土著黎民用以充饥的食品比较简单，多用椰子、香蕉、石榴或其他一些野果充饥，吃的大米多是从山上采收回来的野稻谷子。这野稻谷长在贫瘠的荒山坡上，没肥没水灌溉，米粒比一般家种稻谷小得多，虽说煮的饭很香，但米粒坚硬不易煮熟，吃多了会上火拉肚子。 东坡父子到这里后，没有中原的大米和面食，也就只能同黎民一起吃水果和野稻米为主，一段时间过后，东坡开始觉得肠胃承受不了，三头两日就屙肚子，腹部疼痛，让他很是苦恼。 而苏过毕竟年青力壮，适应性较强，吃这些海南杂粮也挺得住，未有大碍。为了治好父亲的肠胃不适症，苏过常常出去主动接触当地的黎族同胞，认识了一位叫黎子云的农民医生。他懂得农村中一些多发病、常见病的治疗方法，经常给农民兄弟施医舍药，免费为人治病，很受当地黎民欢迎。 这天，黎子云背着药箱来到东坡住地，将一包中草药送给苏过，并说：“你爸爸的病，我有把握治好。你将这些草药每包放上三碗水，煎剩下一碗水，让坡公趁热吃下去，这样连吃七天，看情况怎样，到时我再带些新药来。听懂了吗？”苏过点着头：“知道了！” 黎子云医生走后，苏过遵嘱将中草药用水煎好后送到父亲身边，让他趁热喝下去。这样连喝了五天后，东坡的肠胃不适得到有效的控制，也不拉肚子，胃吃东西也不疼痛。 七天过后，黎子云又来看东坡的病。这时苏过高兴地将情况同他说了。黎子云见病情得到控制，又换了一几剂中草药让东坡再吃几天。他对东坡说：“坡公，别害怕，你的胃肠不适很快就会好转的。海南这地方因气候潮湿闷热，容易让人上火。平时你们注意起居饮食，多煲一些凉茶喝喝有好处，可以将虚火降下来，有些清热去湿的草药，我们这里随处可见，诸如：车前草、老鼠耳、马齿苋、野菊花、田基黄、泡泡草等，都是清热利湿药，可以采摘一些回来煲汤，当凉茶饮，这对身体有好处。” 苏过在一旁听着，忙取笔将他介绍的清热草药记录下来，以后就可以自己到野外去采摘，不用再麻烦这黎子云医生了。 东坡见黎子云一片诚心为自己治好病，十分感激，也想为当地百姓做点事，忽然又想起朝云的托梦来，便对他说：“子云呀，我看你们村里有好些童男童女都无所事事，整天东游西荡，打架斗殴，偷摘他人瓜果，乡民对此有看法。这班‘细佬’的确要管束一下。为此，我同苏过商量后，有个想法，就是想把这班‘细佬’集中起来，开个学馆，让他们能学点文化知识，不知此道可否行得通咧。” 黎子云听完东坡一番话，双手往大腿上一拍，高兴得跳起来，说：“坡公呀，你们的主意正合我们乡民的心愿呀！其实办学馆一事，我们早就商议过，只因这里落后，戴着眼镜也难找个识字识墨的人。这回苏学士父子到来，带来中原文化种子，我们真是求之不得啊！这般天大的好事，若有什么困难，我来帮助解决。” 苏过说：“办个学馆，首先要有老师，我与父亲都可以充当这个角色。要说有困难，目前恐怕主要是有个场地，也即有间房子当课室，将这些学童集中起来上课。如果场地能及时解决，近期就可以招收学生开课。” 黎子云思考片刻，说：“这个不难，我家里正中的大厅堂空着，可以让出来给你们当学馆使用，不知你们合不合适。” 东坡说：“只要有间比较大点的房子，不让学生日晒雨淋就成。台凳由各学生从家里自备带去，我叫苏过准备一块小黑板，几天后就可以开学上课了。” 黎子云听了东坡父子的话后，非常欢喜地说：“你们父子支持，我可以马上回去把大厅堂清理一下交给你们使用。另外，我打算把这好消息及时告诉村民知道，让他们互相转告，把适龄学子都动员过来报名读书。” 临走，黎子云握着东坡的手，激动地说：“我们共同努力，把学馆创办起来，为黎民子弟脱盲造福。” 送走黎子云，苏过又同父亲讨论着办学的话题。 苏过说：“这海南岛确实是天涯海角，不要说比起中原要落后多少年，就是同蛮荒的惠州相比，其距离也相差甚远，缺衣少食，民生艰难，生产和生活水平低下，老百姓也大都愚昧无知，有病就请巫婆神棍念咒烧符，驱逐邪鬼，而不是去求医生。凡此种种，我们若不在文化教育上给些帮扶，这些黎民百姓很难走出困境。” 东坡说：“过儿你的看法对。下来我们就尽些绵薄之力，做点‘传道授业解惑’的事，来感谢他们对我们的一片诚心。” 苏过继续说：“万事起头难。如今学馆的课室让黎子云解决好，这是一件大事情。教书先生则我们父子可以充当，这也没问题。讲学的教材哪里寻找呢？这里远离中原，隔海相望，交通不便，要马上传播中原文化有难度。我看还是分步为好。对啦，爸爸你不是带来了一部《陶渊明集》和几册柳宗元的诗文集，这些都是经典著作。你又饱读诗文，懂古通今，记忆良好，就利用这些仅有的经典书籍为基础，自编一些补充教材供学生阅读，先这么开办起来，以后有条件的话，再引进一些其他教材，逐步完善。我想，有爸爸在，这个学馆不但能够办起来，而且定能办得更好。” 说完，苏过将拳头捏紧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似乎对此充满着信心，也看到了希望所在。 东坡说：“我认为，你的看法和设想有道理，切实可行，下来可以分步实施。是的，教材我可以自编一些供上课使用和学生阅读，这个任务等我来做，其他一些事情，过儿你多操劳就是了。” 初步的办学方案议定后，苏过就与黎子云凑在一块，商量草拟办学“招生简章”，深入村民家中发动学童报名注册，布置课室学堂。还以东坡名义写了若干信函发往外地，号召新老朋友同仁支持黎民办学，解囊相助。 这段时间，东坡留在家里翻阅一些资料，自编讲学教材，全情投入，其他事情一概不管。而苏过则在黎子云的引领下串村过户，张贴招生简章，动员学子报名。在深入黎民家访中，对黎族同胞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已与黎民打成一片了。 东坡父子所在的儋州，宋朝时称昌化军，是一个以黎族人集居为主的地方。昔时黎民有戴大耳环习惯，天长日久，耳廓便逐渐下垂，黎族人能歌善舞，热情好客，感情奔放。唱歌是他们主要的娱乐活动，不管男女老幼，都可以即席编词造曲，出口成歌。尤其出色的传统舞蹈是跳《打柴舞》，也叫《竹竿舞》。这种舞以集体形式出现，以长竹竿为道具，舞者每二人为一对，双手分别各握住竹竿两头，让竹竿时分时合，敲出响声；而舞蹈者若干人则在一分一合、时起时落的竹竿中间穿梭跳跃，节奏明快，动作矫健熟练，气氛热烈而又诙谐，充满生活情趣，让观赏者赞叹不已。 为了能更好地与黎民融合在一起，有一天，东坡叫苏过下到黎民中间采风，并参加他们传统佳节“三月三”的活动。晚上回来后，苏过便向东坡说起了“三月三”的民间传说故事。 原来，“三月三”是黎族同胞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传统节日，也是男女青年开展娱乐、社交活动的大喜大庆日子，相当隆重热烈。每年 听到这里，东坡又问：“那为什么这个节日要定在 苏过接着说：“民间有个传说，是这样的。有一年三月初三，几个青年小伙子追逐几位美丽的姑娘，都想看清楚姑娘的容貌，以便选择自己的意中人。姑娘们都害羞，跑进娘母洞中躲藏。小伙子就猛追过去，刚到洞口，轰隆一声巨响，高处一块大石滚下来把洞口堵住。小伙子们在外面高声叫喊，等待了许久，直至天黑下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时，洞里的姑娘们又从洞中跨出来，尾随小伙而去，跟到一片长满‘布任树’的荒野，小伙子们忽然不见了。姑娘们正在焦急之际，忽然小伙子们又一齐从树丛里窜出来。姑娘来不及躲闪，个个只好低垂下头去。小伙子们为表示真挚的情意，顺手折下‘布任树’枝叶递到姑娘手里。姑娘见男子如此多情，便手持‘布任树’叶轻轻地遮住羞红的脸，依偎到情人怀中，享受着男女情爱的温馨。从此，人们把 听完苏过那津津有味的讲述，东坡面露笑容，说：“这个民间传说很有意思，你把它记录下来加以整理润色，写成一个民间故事，可用于我们在教学中的乡土教材里，让黎族同胞记住它，一代一代传颂下去。” 苏过得到父亲的鼓励，很是高兴，喜孜孜地说：“那我今晚挑灯夜战，马上用笔将它记录下来。” 经过十余天的宣传发动，东坡父子创办的黎民学馆终于开学施教。首班学生共招收三十多人，这个人数大大超出东坡原来的想象。当初他还以为这么穷困的地方，家长对子女的读书肯定不感兴趣，以为能来十个八个就不错的了，想不到一下子却来了这么多人。可说得上是开局良好。这让东坡对办好学馆树立了信心。 好戏还不止这些。大文豪大学士苏东坡在黎寨办学馆亲自登台施教的消息传开后，不胫而走，很快便传遍海南全岛。东坡凭着丰富的人生阅历，广博的文化科学知识，深入浅出的人生哲理，幽默而妙趣横生的语言，不但让黎家学子听得如痴如醉，而且吸引附近几十乃至几百里以外的秀才、学者以及各类名家名人，他们都慕东坡之大名前来拜师求学，撷取真经。为此，东坡遵循着孔子“有教无类”的主张，因人施教，多多益善。没过多久，儋州一带地方在东坡学馆的带动下，也相应办起多所学堂，都聘请东坡为名誉馆长或校长，一时间书声琅琅，吟诵诗文不绝于耳。 而得道者真是多助。没过多久，苏过代东坡发出的求助信函有了回音和收获。东坡的老朋友郑加会托广州道士何德顺把一千多卷书籍运来海南送给他们办学。京城学者刘沔亦将自己编辑的东坡诗文二十卷按时付来。这就大大丰富了教材的内容。东坡和苏过都为友人鼎力支持办学而开心着。 学馆顺利地办起来，东坡父子算是又有了精神寄托，对海南这片土地慢慢地熟悉起来，产生了新的情感。那刚到海南的寂寞无聊被渐渐驱散掉，原来打算建几间自己的房子，由于一头扎进教学工作中，暂且放一下。不过，在友人的帮扶下，建房地块已经选择好，也筹集了些建房款项。东坡打算到春节学生放寒假时，再考虑进行建房事宜。 有一天，七八个年纪较大的学生提着几只椰子和芒果，来到开庆观探访东坡和苏过，当他们看到这两位诲人不倦的老师住在这破烂简陋的道观时，都心有不甘，对老师更加肃然起敬，纷纷表示要为老师出力，帮助老师尽快把新房修建起来。 两位教师住破烂庙的消息一经传开后，其余学生也都闻讯而动，争先恐后过来帮助东坡父子。有的上山砍竹木，有的下地割茅草，有的到河里抬石头，有的挑土，有的夯墙基，有的夹茅草，有的锯木头，有的做门板，忙得热火朝天。真是人心齐泰山移，不消几天工夫，很快便把五间房屋盖起来，真让东坡父子感激不尽。 新房进行简易装修，很快就可以搬进去住了。东坡此刻自然又有了好心情。这座新居是建在桄榔林里的，东坡就给房子起了个有海南特色的名字：“桄榔庵”。桄榔是一种“竹身杏叶海棠枝”热带乔木，东坡的桄榔庵即是用桄廊叶子盖的茅屋。桄榔庵完工后，东坡对房子作了安排，专门腾出中间的大堂作为会客、讲学之堂，并将它命名为“载酒堂”，其用意是取自《汉书·扬雄传》中“载酒问字”之意，也即是一个对学生进行知识施教的地方，也可称为学馆。原来借用黎子云家大厅作临时课室上课的，现在可以搬到这“载酒堂”里来讲学了。为此，东坡兴致勃勃地写了《桄榔庵铭》：“ 同时，东坡又写了一首《新居》诗： 朝阳入北林，竹树散疏影。 短篱寻丈间，寄我无穷境。 俯仰可卒岁，何必谋二顷。 哗！新居真的是美丽极了。早晨的太阳映照在北面的树林里，灿烂的阳光透过竹子和树木，洒下了无数疏密有致的光影。这竹篱茅舍风光实在是好啊，它寄托着无穷无尽的意境，令人爽心悦目，浮想联翩。从诗中可以看到东坡对新居落成的喜悦心情。是的，这桄榔庵房屋宽敞，空气清新，竹木葱茏，景色宜人，比起狭窄的官舍和破庙来，更胜一筹。这就难怪东坡面对新居而溢言于表了。 搬进新居后，为了解决用水问题，东坡依照在惠州时建房的做法，也在住宅旁边打了一口水井，不但解决了自己生活用水，也解决了附近黎民饮水难的问题。老百姓交口称赞着。 “载酒堂”开课不久，东坡为了感谢乡亲们对自己建房的大力支持帮助，决定开个学生家长座谈会，通报学生学习情况，研究讨论有关办学问题。 这天晚上，东坡和苏过在“载酒堂”设便宴招呼学生家长。乡民们听说是东坡亲自设宴，受宠若惊，纷纷赶来赴会，一下子来了几十人，把“载酒堂”挤得满满的。大家无拘无束地围在一起喝酒吃菜，谈笑风生，都觉得东坡父子为人厚道老实，与人为善，来到这里办学，是想我们黎家子弟能读书识字，将来成为有用之人。 东坡见在座的家长们情绪都很好，便说：“诸位家长，今晚我把大家邀来，是想借着这杯酒，同大家一起商讨有关办学的问题，还有学生的学习问题。” “好呀，我们支持你办好学堂！”家长们一齐回答着：“要把我们的子弟教好，让他们读书识字，将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显亲扬名呀！” 东坡说：“好，你们说的是实话。在这里，我得首先感谢家长们的大力支持，帮助我们建起新房，有这个‘载酒堂’作为教学阵地，今天把大家请来这里，就是想让家长们一齐来分享这‘载酒堂’的一份欢乐。” 听到这里，大家热烈地鼓起掌来，掌声过后，东坡继续说：“可眼下，我这个‘载酒堂’装着不多的酒，快要喝干，怎么办呢！” “没有酒，这个好办，我们会源源不绝地给你送酒来。”一个家长抢着说。 东坡解释着：“你别误会。我说的酒是指学生啊！大家都清楚了吧，要把学馆办好，首先得有学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段时间有些学童怕苦怕累怕上课，逃学在家，或来了不进课堂，在外面流荡着，偷人家的水果。家长以为他来了学堂，而我们又以为他没有来。所以，要让你们的子弟读好书，学校、家庭彼此都要沟通，相互配合，齐抓共管。” “谁家的孩子逃学呀？坡公你说出来，叫他家长要在这会上当检讨，就是家长没有尽好责任嘛！”有个家长提出建议。 东坡说：“具体名字就不说了。要家长来检讨也没有必要。总之，双方也有责任。望各家长回去过问一下，关心小孩的成长，各人管好自家的孩子。这样，整个学堂读书空气浓浓，你追我赶形成一股尊师重道的好学风，那我们黎民子弟就有奔头了。” 于是，大家围绕着东坡提出的问题，进行一番你一言我一语的热烈讨论，一致认为：各位家长要各人勤扫门前雪，即各自管好自己的孩子，关心过问子女的读书情况，配合学馆老师一齐抓好，让他们学到文化知识，健康成长。 经过讨论，东坡见家长们统一了思想，提高了认识，也在会上作了表态：“学堂是要办下去的，而且一定要办好。事至如今，我东坡父子要竭尽全力，尽心尽职地为黎民子弟传播好文化知识。” 自这次家长会后，那几个逃学旷课的学生在家长的敦促下，又都回到学堂上课了。 “载酒堂”里那琅琅的读书声传得好远。 东坡新居的建成，凝聚了黎胞的汗水和辛劳，这让东坡父子又实现了“居者有其屋，”真正享受到海南人情的温暖，可以过上一段舒心展眉的平安日子。 有一日，苏过与东坡打趣起来，说：“爸爸，我们新居总算建成并住下来，现你还有置棺念头乎？” 东坡说：“如今精神状态甚佳，离死神似甚远乎，待后一步再思之，眼下免谈吧！” 苏过听了，知道父亲现在正忙于教学，有精神寄托，不会再考虑生死之事，便舒心一笑，说：“那就算了吧！” 除了在“载酒堂”教育好学生外，稍有空余时间，东坡父子总喜欢走进百姓中间，串家过户，与他们一起话家堂，谈生产，聊生活，顺便也对学生进行家访，敦促学生守纪律，读好书，增进师生彼此之间的感情。 很快，东坡父子不但成为学生中敬重的老师，而且成为村民眼中敬仰的好朋友。他们见东坡父子生活比较清淡，会给他送来柴米油盐。当地人若上山猎获一头野鹿，也不会忘记送来一块鹿肉让其父子开斋。为此，东坡常常感慨良多。 东坡在仕途上坎坷不平，起起落落，从在朝廷皇帝身边到被挤出在外，到乌台诗案被放逐黄州，再到贬谪岭南一路走来，逆境之中让他学会了以诗酒寄托情怀。身处逆境，喜乐如常。他尽杯中之酒，广交朋友，积聚人气，寻觅知音，乐在怀中。常常是一杯浓酒喝下去，激情奔放，口若悬河，高唱出“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的不朽诗言。寓惠州三年，他尝遍了不少美酒，“万户春酒”、“罗浮春酒”、“真一酒”、“桂酒”、“蜜柑酒”等等，让他对各种美酒产生一股深厚感情。他虚心向卖酒的林行婆请教，学会了制酒技巧，还把酿酒方法记录下来，刻在碑石上，让其流传于世。以酒助兴，以酒交朋，以酒消愁，乃至以酒治病，都是东坡生活中一个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尽管他来海南前弟弟子由反复嘱咐要他把酒戒掉。为了治疗痔疮病，他只是暂时停了喝酒，等病好转后，饮酒又在继续着。 这天，东坡提着自己酿制的米酒，去探访好朋友黎子云。这段时间东坡的教学工作还是挺忙的，故而两人已很久未相聚过。黎子云见东坡登门拜访，十分开心，将家里养的一只公鸡宰杀掉，做了几道可口的海南菜。两人借酒助兴，开杯畅饮起来，席中频频举杯祝愿，互表真诚，气氛颇浓。三杯浓酒下肚，天南地北扯个不完，从正午一直饮到下午太阳偏西，直至两人都有微醉的感觉，东坡才放下酒杯回家。不巧路上忽然下起大雨来。东坡只好在路旁一家农舍门前躲雨。主人见是苏东坡，赶紧开门将他迎进家里，又是搬椅子，又是端茶水，热情有加。还捧出刚刚煮熟的红薯条请东坡品尝。东坡也不客气，像在自己家一样随和，伸手拿起一条红薯，剥去外皮，送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还连声称赞着：“这海南红薯，好香呀！” 过了不久，雨渐渐变小，天色已晚，东坡不想久留，便告辞屋主人回家。屋主人见雨仍未停，还有小水点下着，怕东坡被雨淋湿衣服，顺手拿出一件簑衣、一顶竹笠和一对木屐借给他。 东坡推辞不了，只好载上竹笠，穿上簔衣和木屐，变成一付怪模怪样的人。这海南雨水多，人们要经常在雨中行走，木屐板做得又高又厚。东坡是第一次穿这东西，走起路来脚步沉重，左摇右摆，像在跳舞似的。那滑稽的形象把屋主人都弄笑了。这不，路旁的一只小狗也冲着东坡“汪汪汪”地直叫着。 “小畜牲，你叫什么，是不是也在嘲笑我这怪模样吧！”东坡朝着小狗打趣起来。 这时天色渐渐黑下来。东坡因喝酒多了些，仍是半醒半醉状态，神志迷糊，举步轻浮，竟让他在勒竹和藤萝之间转来转去迷了路，找不准回家的方向。 “我的桄榔庵在何处呢？”东坡抬起头自言自语着。 “ “啊，你就是友喜啊，天黑我认不出来。”东坡望着他，说：“能在这里碰见你，真很高兴。这叫天无绝人之路，呵呵！” 符友喜说：“ 东坡摆摆手说：“那我明白了。这么近的地方，不用你送。你赶快把牛拴进栏里去。”说完，东坡加快脚步，顺着这条牛屎路一直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桄榔庵。 “怎么还未归来的，都这么晚了，爸爸究竟有什么事呢？”正在家里等着父亲回来的苏过，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 当他终于看见一个戴着竹笠，穿着簔衣、木屐的老人走进家门时，对父亲拴挂在心的苏过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进，东坡创办的桄榔庵学馆声名远播，各地学子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儋州，拜东坡为师，聆听东坡的教诲。这么一来，东坡的教学任务显得繁重。于是他与苏过作了分工，本地的学童班主要由苏过负责施教，外地来的成人班由东坡主讲授课。因为成人班学员有一定文化基础知识，故而东坡在教学上废止注入式，采用启发问答式的教学方法，让师生互动，有问有答，抓住重点，贯彻少而精的原则，因人施教和因材施教，调动了教与学的积极性，大受学生欢迎。 这天上午，东坡正在课堂上开讲《诗经》，讲了开场白后，他要求学生提出问题，然后由他来解答。这么一问，一下子集中了学生注意力，每个人立即开动脑筋考虑起问题来。 很快，一位琼州学生举手发言：“ 东坡听后，微笑着回答：“你问得好。其实读书没有什么捷径和秘诀，只有下苦功夫才成。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就是这个道理。我的拙作，都是靠苦读苦想写出来的。有人以为写作是件轻松事，其实不然。梅花香自苦寒来，说的就这个道理。没有苦寒，哪有花香呢！” 有的学生又问：“那怎样去下苦功呢？” “好的，今天就同大家专题讨论治学之道吧！”东坡继续讲下去：“要用功读书，首先要反复熟读，直至能将其精彩部分背诵出来，把成语、历史典故牢记在心。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说明熟读的重要性。的确，熟能生巧。对重要章节，最好能抄录下来，反复看读。我读《汉书》，至今已手抄了三遍，这样反复抄写，加深印象，当你需要用到它时，就会很快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让你文如泉涌一样。” 停了一会，东坡又接着说：“依我看，不仅要多读书，还要讲究读书方法。这条也很重要。方法不对头，会陷进读死书，死读书的泥潭。方法对头，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年轻人做学问，每本书都去读，恐怕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世上的书多如海水，读书有点像入海打捞鱼虾一样，看你怎么捞法，样样都想捞，结果什么也捞不到。读书亦然，一下子什么都想学到手，这不切合实际。正确方法应该是，先抓重点书来读，记住书中重点内容，消化吸收，为已所用。每读一遍，最好专门思索一个内容，弄懂弄通一个问题。这样由浅入深，步步深入下去，达到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之目的。” “那么，该从哪儿入手去读书呢？”有个学生又提出问题。 东坡继续回答：“这要看你最想知道什么。比方你想了解历代兴亡治乱及圣贤们在历史上所起的作用。那你就应该顺着这条思路去读，其余的事你可以暂时丢开不理。再读时，你专门从探讨史迹、治国纲领、典章制度等方面仔细研读，如此数遍，则治道、人文、地理、官制、兵法等有关知识，逐个弄明白。” 有个外地学者插话说：“不错。我看孙子兵法中有个重要原则，叫做‘我专而敌分’。说的是如果八面受敌，不可八面出击，而应集中优势兵力，以多击少，各个击破。” 这时，东坡来了劲，说：“这位学员说得对。我的读书方法，就是采用这个‘八面受敌法’，集中精力，抓住自己想要了解的主要问题，有重点有步骤地一个一个去弄懂弄通弄明白。把书本上的知识慢慢变成你的精神财富，日积月累，聚少成多，到时你写起文章讲起话来，就胸有成竹，出口成章，下笔如有神。” 东坡生动的讲解，让台下的学员听得入迷，不断地点头表示赞同。这时，又有一位不远千里前来求教的江阴学子提出要东坡再谈谈写作文的技巧问题。 东坡说：“写作技巧问题，一言难尽。因时间问题，我简单扼要地谈一下。其实写文章就是一种码字艺术，一篇文章不论长短，都是由字、词、句这三要素组成。其演变过程是——字组成词，词组成句。这是作文的先决条件，你连这字、词、句都没弄通，写文章就无从谈起。所以，我们要先识字，学会组词、造句，这样又慢慢过度到把句子连起来，形成有内容的，别人也能看懂的一篇文章。要写好文章，最重要的首先是要一个‘立意’。立意是文章要表述的中心思想，是文章的灵魂。没有立意，也就不成文章了。所以，你要写文章，先要确定这篇文章的立意是什么，要告诉人们明白什么道理。然后才围绕你这个立意去展开内容，这样的文章才能做到既有灵魂，又有血有肉。” 停了一会，东坡又继续说：“说到写文章的诀窍，我看是没有什么捷径可走的。我个人体会是三多：多思、多写、多修改。多思，就是要勤于思考。要热爱生活，关注社会变化，留意周围的人和事。对现实生活中的所见所闻，多问几个为什么，冥思苦想，充满好奇心态。这样思索多了，会产生一种激情，会有写作的冲动，就是把你所思所想所见所闻记录下来，诉诸于人，到了这一步，你就会有写文章的欲望驱使着。近日我与一个朋友聚会饮酒，可能喝多一点，晚归时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这时刚好碰上我的一个学生。他对我说： 半醒半醉问诸黎， 竹刺藤梢步步迷。 但寻牛矢觅归路， 家在牛栏西复西。 东坡却自谦地说：“多得大家捧场。其实我这首诗充其量也是顺口溜而已，别太在乎，我只不过是作为一个举例。请大家静下来，我再讲下去。要多写，就是勤学苦练，坚持不懈，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样很难有收获。我已过花甲，直至现在仍坚持天天动笔。写作靠的是勤，懒散者对写作是无缘的。我在海南的这些日子，教学之余，也经常动笔写诗词文章，已完成了一部三卷本的著作《书传》，主要评介古代作品的优劣情况，许多观点看法都出于先儒们意料之外，后人会理解的。多修改。文章写出来后，要反复斟酌修改、润色，好比一块宝石一样，要靠不断打磨才光洁照人。好文章好诗词都是经过反复修改打磨出来的。像我刚才宣读的这首诗，虽然仅四句二十八个字，可我写出来后也反复修改了好多遍。所以说，诗词文章都是靠修改出来的，越改越有亮色。今天因时间问题，我不想拉得太远，就到此为止吧！” 下课后，学子们仍是余兴未消，围着东坡问长问短。东坡还是不厌其烦地一一作了回答。东坡讲授的课，深入浅出地阐明一些问题，采用的是少而精启发式教学原则，浇灌莘莘学子的心田，让他们觉得听 东坡在海南教坛的辛勤耕耘，既赢得了学子们顶礼膜拜，也让当地黎民百姓所拥戴。他与当地老百姓亲密接触，和谐相处，互帮互助，彼此建立了鱼水般的情谊。 这天上午下课后，东坡和苏过照例将学童送出“载酒堂”门外。这时，几个乡民找上门来，说有件事他们处理不了，想请东坡帮忙解决。东坡问是什么事。 一位乡民说：“我们这里北面的石马岭一带，近来野兽出没频繁，村民种下去的红薯、芋头、黄豆、青瓜和玉米，统统都让野兽糟蹋掉，颗粒无收。有的村民说是野马所为，便集中起来上山狩猎，可是一连好多天，隐约只听到野马嘶叫声，却不见马的踪影，真是奇怪。大伙毫无办法，特来向坡公求助施教。” 东坡听后，说：“果真有这样的奇事，我得亲自到现场去看个究竟，才能找出对策。” 于是，东坡跟随着村民来到石马岭。登上山后，只见这里杂草丛生，树高林密。野兽出没的爪痕脚印随处可见。就在他们刚刚走过的路旁，一只狐狸咬着一只家鸡，大摇大摆地朝丛林里奔去。东坡十分惊讶，说：“看来这里的野兽确实多！” 再仔细观察一番，令东坡称奇的倒是荒草之中散落着许多巨大的石头，其形状都犹如一匹匹野马一样，这就难怪人们称它为石马岭了。东坡毕竟有文化，思路又非常活跃，现场观察一番后，灵感来了，突然心里开窍，拍着胸口对村民说：“我想了个对付野兽的办法，你们可以照此办就成。” 说完，东坡在一块状似石马的石头上坐下来，挥笔在石马上题了一首诗： 石马无蹄出府州， 神仙遗下几千秋。 狂风荡荡毛不动， 细雨靡靡汗直流。 芳草满堆难下口， 钢鞭硬打不回头。 牧童力弱牵不动， 天地为栏夜不收。 东坡的石马岭之行，就把这个平常无奇的荒山野岭赋于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说是神仙骑过的石马遗留在这里。形象生动地描绘了石马飒爽英姿，令人浮想联翩，赞叹不已。后来人们才慢慢知道，东坡首创发现了一个新的旅游景点哩！ 东坡题诗石马岭的事迹很快传遍了儋州，远近官宦乡绅，黎民百姓闻风而动，纷纷上山观景，使得荒凉的石马岭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喧哗不断。此后，石马岭的野兽不赶自散，没了踪影，村民的庄稼少了野兽吃食，长势茂盛，年年丰收。 后来，当地人为了感谢东坡题诗做了一件大好事，遂把东坡坐过的那块石头命名为“东坡坐石”，并开辟成一个旅游景点，让人们参观游览。 东坡父子自抵海南后，一直在儋州桄榔庵的“载酒堂”里专心致志授徒讲学。他不顾环境之恶劣，生活之艰苦，安心下来，热心施教，培养了一批批人才，这一呆又是三年多。使得儋州学习空气浓厚，书声琅琅，弦歌四起，一批批有文化知识的学生走出校门，投身社会，为开发建设海南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长期以来海南地处天涯海角，大海环抱，交通不便，远离大陆中原。当地民众连生存条件都受着各种制约，就别说去重视学习文化知识了。故而自隋唐开科取士起，数百年间这里没有一个进士及第。而自东坡到此开始授徒讲学后，情况发生明显的变化。后来，东坡的学生中都有人陆续考中登第。数年之后，东坡亲手教育出来的学生姜唐佐成了海南第一名举人，学生符确也成为海南第一名进士。东坡父子用自己心血浇灌出来的花木，终于开花结果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