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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州市第九届民间艺术(线上)博览会作品选|中篇连载:龚小花《东江,东江》(四)
作者:龚小花(惠州民协会员)    来源:    日期:2023-07-13 13: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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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江,东江

(四)

 

某日中午,我在一家大型酒店附近摆摊,没客人时就看进出酒店的男男女女,这些进进出出酒店的男女们大多成双结对,但搭配很有意思,要不是丑男配美女,要不是丑女配美男,如果年龄相当倒也没什么,毕竟俗话说得不错:好汉无好妻,癞蛤蟆娶仙女。但还有年龄根本不搭的,一老一少手牵在一起,乍一看以为是父女,再看不对,那表情明明暧昧。我正在心里给他们贴标签,一辆豪华私家车大摇大摆地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这是一辆价格不菲的奔驰轿车。我盯着车看,心想自己和阿海估计做到死也买不起这么贵的车,正想着,副驾驶的车门推开,阿海竟然一身名牌从里面出来,他没有看见我,而是很快绕到正驾驶处去拉车门,一个妖艳的穿着件袒胸露乳裙子的女子从正驾驶处嗲声嗲气出来:“海,亲爱的,咱们今天吃大龙虾怎样?好几天都没吃了。”那女人竟然叫阿海亲爱的,听得我差点没恶心呕吐,阿海一脸媚相:“红姐,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是一个近50岁的女人,虽说浓妆艳抹,但依旧掩饰不了她的老态。阿海很是亲昵上前搂了女人,并咬着牙朵说着悄悄话往酒店去。我一下愣住了,这女人不会是阿海的女友吧?什么眼光!这哪是女友?明明是给自己找了个妈嘛!想想,又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才20多天而已,这阿海的眼光变得也太快了吧?好像变得也有钱了,那一身行头估计要花他近一个月的工资。

第二天后半夜下起了大雨,这雨下得让人万念俱灰,到早上6点都没有停的意思,远处的闪电像把利剑要劈开江面似的,有些吓人,闪电过后是雷声,远的近的,都像从头皮上滚过,雷声过后雨更大了,我站在阳台上怔怔往外看,街道上没几个人,大雨像把大刷子似的在灰暗的江面上刷过来刷过去,江水有些混浊,泥黄泥黄的,没了往日的清澈,上面飘着不少的浮萍。码头上空空的,煎饼女孩没来,渔船都泊在码头边,静静的,像一张油画。马路上有几处雨水汪着,细听,还可以听到雨点打在路面的声音。

退回屋子,想看会儿书,但拿起书后发现根本看不下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口里很是苦涩,心里没着没落的,很是惶然。

楼下传来了两声汽车鸣笛声,我从阳台探出头去,一辆宝马7系停在了我们出租屋侧边,我以为是老太太家来亲戚了。正想缩回脑袋,却猛然看到阿海坐在车里,开车的依然是个女人,但却不是昨日中午的那个,这个年龄不算大,四十岁上下,平胸,脸庞宽大,是个丑到极致的女人,只见阿海从副驾驶处探个头过去,亲了女人一口,并顺势捏了下女子飞机场似的胸,女子哈哈大笑,表情淫荡,手伸到阿海的裆部胡抓一气。阿海打伞出来,脸上带着比吴彦祖还帅气的笑容朝女子挥了挥手,女子按了一下喇叭后,就一溜烟地开走了,直到汽车开过街道的拐角,阿海才把那挥着的手放下来,换了一脸的嫌弃相,并使劲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然后抬头看阳台,我赶紧把头缩了回来。

上楼来的阿海很快换了一副面孔,一脸笑嘻嘻的,“鹏哥,我就知道你今天在家,这么大的雨你出不了摊,看看,我把早点都给你带过来了,惠州宾馆的早茶:虾饺、叉烧包、肠粉还有糯米鸡,爱吃不?”我呵呵笑着,接过早点,说:“哎哟喂!发财了?”。

“哪有发财?”

阿海无话找话,“这雨可真大,很少看到下这么大的雨,对了,鹏哥,最近生意怎样?”

我吃着早点,说,“还行吧,算了一下,离梦想大概还有1000多个日子的距离,不急,日子总是慢慢过的,急不来,只要我一直努力就好。”

“你说还有三年多呀,好遥远的日子,每天风吹日晒的,我不想吃那个苦。”阿海脱下身上刚刚有些淋湿的衣服。

那是另外一套品牌运动服,纯白,做工精细。很配阿海的肤色,合体的服装令阿海帅气的脸庞又平添了几分魅力。

“这衣服不便宜吧?”我的口气有点酸。

“还好,千把块。”阿海有点洋洋得意。

他把脚伸到我面前,“鹏哥,这鞋还真的不赖,虽说贵了点,但脚感舒服。”阿海顿一下,嘿嘿笑了笑,“反正感觉就是不一样。”我差点脱口而出:虚荣心作怪吧!

那是一双纯白的波鞋,与运动服装同一个品牌。

“阿海,你不会把一个月的工资全花在穿衣上吧?”我故意将他。

阿海就讪讪地笑,“哪能啊?家里的钱还是要寄的,我在努力挣钱。”

我没再说话,低头吃着虾饺,心想:努力?他有在努力吗?难道仗着自己的一副好皮囊在富婆堆里混就是努力?不分年龄与长相,有钱就和人上床,在床上努力吗?他难道不知做这个职业会让别人瞧不起?难道不知道社会上称这种人为“先生”吗?对,我用的是先生二字,我较文明。

我不想拆穿而让他难堪,就说,“快去冲个澡睡觉,不怕一身脏睡不着啊,这雨看着一时半会停不了,我吃完早点就去市场买些熟食,中午咱们喝点小酒。”

“鹏哥,你会喝酒啊?那咱们中午要好好喝一杯。好,我去冲个澡,一身脏得要死。”阿海的脸上又有了厌恶的神情。

阿海去冲澡,我打伞去市场,外面摆地摊的小贩因为大雨而都猫在了家里,我去了一家当地很有名气的“东江盐焗鸡”店,往常经过这里总看到排着长长的购买队伍,今天却因为大雨把食客们挡住了。这是特色鸡,是广东的名菜。买了半只盐焗鸡,又在别处买了四分之一只烧鹅,一打烤生蚝,还有一碗麻辣凉拌蚬子,全是硬菜,看看,忘了买酒。说实话,我平常不喝酒,但人嘛,总得放松一下自己,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的为了什么?偶尔也要慰劳一下自己的胃。走进一家烟酒行时我这样安慰自己。也不知我搭错了哪根神经,还是鬼使神差,我竟然挑中了瓶50度的洋酒,好贵呀!掏钱时我心都疼得在滴血。

不想那么早回去,和烟酒行的老板聊了起来。老板也乐得和我聊天,反正也没别的客人,大雨让各家的商铺门可罗雀。

雨下起来没完没了,感觉天都要塌下来。

近中午,估计阿海差不多该醒了才吞悠悠回去。老太太看我提那么多菜就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哪有喜事?就是想吃点喝点。

我们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下午,其间阿海的手机响了两次,但他看了来电显示后却没理。说:“喝酒,喝酒。”我们一直碰杯,喝得酣畅淋漓,后来我醉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的,阿海什么时候出的门我不知道。

酒间我记得问过阿海一个问题,至于什么问题,在第二天早上酒醒后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阿海讲了一段话:生活这种东西,不是说你可以首先辨别好坏,再去选择,其实辨别了又能怎样?如果能够那么简单地进行选择,谁不想选择一种最好的生活,谁不想最富有,最高雅,最自由,最体面,但有时候人是身不由己。我只有初中学历,除了一副好皮囊外,一无所有,可我需要钱,很多的钱,我没得选择。

我好像什么都没讲,其实我能讲什么呢?记得阿海讲过他家的事。他家在贵州的山沟沟里,住的是老房子,一下雨就到处漏水。有兄妹四个,都在读书,他老大,初中就辍学帮父母干活。父母没有文化,收入全靠在地里刨。

我能讲什么?重新建房子要钱,他自己娶妻的近10万礼金要自己挣,父母年老后养老要钱,弟妹读书要钱。

我能讲什么?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停的,有可能是前半夜,也可能是后半夜,但有什么关系?反正停了,我又可以开着我的板车出门做生意了。昨日的大吃大喝严重拖了我梦想的后腿,今天得努力挣钱往前迈一步。

煎饼女孩在早上5点左右的时候如期出现,我在阳台看着女孩的背影时给自己打气:如果今晚碰到了无论如何要上前打招呼。说来也是怪,都一个月了,就是没办法正常和女孩开口说话。除了那句,“一个煎饼,加蛋加火腿加肉松。”

出门时阿海还没回来,其实我知道他现在都不怎么回来,十天半月回来一次算好的,我从他的床铺变化可以看出来。

近几天发现菠萝很好卖,利润很高,就是削得辛苦,一天下来,手都发胀起泡。但我不怕吃苦,只要能挣到钱。进货的时候我放弃了别的水果,拖了一板车菠萝回来,同行们都说:“鹏哥,一天的菠萝削下来手都累得没力气吃饭,你不怕累呀。”累?怕累就不卖水果了。我在心里说。

进菠萝时我不像别的同行,好货差货各一半,以次充好掺着卖,欺骗顾客,我不,便宜坚决不贪,拿的都是较好的货,香甜不涩口,虽说进价稍贵些,但也值,好吃回头客就多,我走量,一样挣钱。

累是肯定的,一天下来,脚也酸手也酸,脚是站酸了,手是削酸了。晚上近七点回到家,用热水分别敷了手和脚,本想躺下来休息一会,看看时间后又一身精神地出门去夜跑。

夜跑只是个借口,我在江边左顾右盼慢悠悠的,可左等右等也不见煎饼女孩。我正纳闷,一个声音冷不丁冒了出来:“等人?”煎饼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跟在我身后,说话间又一下跳到了我前面。我一下窘得不行,怔在了那儿,如果是在白天,女孩一定看得到我的脸涨红得像猪犴,还好,现在是晚上,江边桔黄的灯光掩盖了我的窘态。我有些语无伦次:“没,没啊。”

“真的吗?那我继续跑了。”女孩做出拔腿要走的样子。

“是,是在等人。”我急了,脱口而出。

“等我吗?”女孩调皮地笑了笑,说。

我更窘了,不知说什么好。以往口吐莲花,现在成了哑巴。

“你吃了我4个煎饼,夜跑跟了我32天,盯着我看了64次。对不对?你以为我不知道?”女孩直直地站在我面前,抿着嘴笑。

她掉过头,指了指远处我住的房子,“每天一大早就站在阳台上盯着人家的背影看,你说说,是不是你?”

“原来你知道?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太小瞧我了,你那目光跟火似的,我的后背都快被烤化了。”

你后脑勺长眼睛了?我惊愕不已。

“傻了吧!”女孩咯咯笑了起来。“我随身带着小镜子呢,你每天早上站在阳台刷牙洗脸啥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我真的傻了,站在那儿目瞪口呆。

“走吧!陪我走走。”女孩笑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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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小花,女,江西南昌人。系惠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惠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员,曾在《朔方》《嘉应文学》《天池》《红豆》《小小说月刊》《南方都市报》《青年文摘手机报》上发表中短篇小说,小小说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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