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住在今北门直街2号,对于往事还依稀记得。小时候,我常往现在的中山公园一带去玩;大了一点又到公园附近的县二小读书。从北门街往公园走,就得爬上两平台、两级石级。公园路把北门大街分为两段:1至22号为西段,现在有些房子也很破烂了;东段为25号至38号,其中,26号至28号属苗家的祖屋。北门大街东段末端街上有一“大井头”,井有四块石围着,已没有水了。井的后边有一座七星宫,也很破烂,那时还住着打更的人。不知何时,拆除了水井和七星宫,还建了些小房子,后还建了厕所,这厕所还是改革开改时所建。至于大街28号的苗家老祖屋,由先祖苗应龙康熙年间从一陈姓手中购置。28号苗家祖屋建于何时?据专家考证:按建筑材料及结构,大约是清康熙初年。后因人口增殖,从屋背后通至直街2号,今直街一巷与二巷交界处为28号后门,30号至38号的后墙抵苗宅。今38号原为直街2号旁的伯公庙,后改为自来水站。
大街25号、27号亦为苗家祖屋。原为清朝官府“坐堂”之所。现据苗文尧(市第三中学退休教师)说,祖屋是他父亲苗致英(谷仁)受祖父苗汝良之命为官府招标所得。27号本屋横门,一级一个平台,这些平台原是官府用来囚禁犯人的。25号、27号前是大街,后抵中山公园。一后门上有石刻的“宜园”二字。26号原为一大平台,平台后还有两小房;24号至五一路旁,后为直街二巷,这些地方解放前叫“箭道”,是招标时所得。“箭道”的面积不小,种有龙眼、桔子、青菜,旁边还有一小鱼塘。25号和27号都是经过改建的,25号的大门安装拖弄,至今还有痕迹。在小天井前建了园门,大厅上的横梁刻上“金玉满堂”。大厅上还有一匾“慎和堂”。大门上有一副对联:“春浓北郭,派衍东阳”。
据《惠州府志》载,苗家在同治期间出了两个两官员——苗雨青、苗振纲,实属难得。苗振纲是“以父承霖袭云骑尉授肇庆左营守备署兴宁都司”。此外,有一立于道光25年的墓碑:“皇清诰封恭人苗太母郭氏恭人之墓”,下款“奉祀人男振纲、孙雨培、雨青、雨香、雨华……”另一块墓碑刻有“光绪26年重修皇清诰封武德骑尉显考雨培府君妣苗太夫人秦宜人之墓,奉祀人男雨培……”等字样。由此可见,苗家在清代至少出了三位朝廷官员。
苗家世代尚学。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谁家的孩子读学堂,排名在十以下,他们就感到来自家族的压力。长辈说,“养子不读书,不如养只猪”。苗家子弟以从事文教工作为荣,家族中从事教育工作的不少于30多人。苗致信教中学数学,深受学生欢迎,此后,其子又为中学教师、大学教授;苗致信的孙女苗理正为中学教师,曾以其一流的教学业绩担任过惠州市一中校长;苗赫濯为清华大学教授,曾多次回惠州讲学或演讲。
苗家重德。家族自民国以降实行一夫一妻制,如果族人违反此条,会受到族长的严厉责罚。苗家孝祖敬宗,这是世代相传的传统。每年春节,即便离开老祖屋居住的族人也会回来祭拜祖先。清明时节,远在新加坡、台湾、香港的苗家后代,尽有可能都回来祭祖。
从“大井头”往北至姚屋巷,那里在50年代所建的一个粮仓。后来,在这里建了五星级康帝大酒店。被拆那一部分,其中有任国民党副师长李崇纲的老宅。李崇纲之子李钟庆,在西南大学毕业后在惠州师范、惠阳一中任教。解放后,李钟庆在华南工学院任教。还有一所是黄家旧宅。黄家出了两位国民党官员:一是黄公柱,曾任国民党中将、厅长。他曾筹建了中山纪念堂,并将梌山公园改名为中山公园。另一位是黄佩伦。他大学毕业后,从事教育多年,先后两任惠阳县长。此外,北门直街还出了一位陈仕煦。他在中学任教,在从事文史教学外,研究书法,造诣颇深。
抗战前,直街的房子还是保持青墙瓦舍的风格。有一块地,那时叫烂地片。那里还种有两三株的蚊惊树,树身大,小孩常爬上去玩,夏天摘上几树枝,到晚上,用慢火薰它来赶走蚊子。在东江地区行政公署成立时,那块地分成两片,中间为今三巷,两边建成平房。四巷通大江边,本有一埗头,今已拆除,在旁边建了水文站。
至今还有一所房子在直街6号,青墙瓦舍,保护得很好。那拖弄是昆甸木,抗战时期日寇曾用大斧劈斫,也奈何它不得。进门一斗坊,屏风有由何煜枢祖父何其钦与其同窗李望山(后为当地绅士)共同研订的何家家规,包括孝亲敬长之规、隆师亲友之规、待人接物之规、鞠育教养之规、读书接物之规、出处进退之规、节义进退之规、饮食服御之规等,由李望山写好后,刻于屏风上。
这所房子面向北门直街的为正门,为何煜枢之父何兰荪所建。后门通向西湖边,那里叫大马房,何煜枢祖父曾在那里养有四匹大马。何兰荪曾任广九铁路东莞石龙为站长。在任时,他曾带领铁路工人罢工。解放时,该站由解放军军管代表接管。他将站内的财物清楚交接才回家。回来后,何兰荪参加了政协组织的学习,并由组织重新安排工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北门街今天已经面目全非。北门街的变迁寄托了故家子弟的慨叹与遐思。江山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这是历史的恒律。我们无需喟叹“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北门街的仁人志士尚学重德、爱国爱乡的精神流淌在后人的血脉中。这些才是历史的真正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