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多白梅,惠州就有好几处。
但赏梅,还须选地方。梅林太小,就不足以移步观赏;没有流水,则不清丽;接近闹市,人声鼎沸,车流如河,焦躁中,更没有心思赏梅。
汤泉林场,有山有水,可以寻幽,可以听泉,冬天更是赏梅的好去处。
去林场的路很蜿蜒,缓缓展开着一幅幅山水的巨轴,尽可作为赏梅的前奏。山行几公里后,风中会有淡淡的清香,仔细看去,在或近或远的绿丛中,似乎覆盖了一层淡雪,那就是盛放的梅花了。这时,你会真心佩服古人的诗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用雪来形容梅,多好!
性急的游客们看到路边白梅敷成的雪海,会迫不及待地驻足停车。也有些游客,会有点小小的失落:古人推崇的梅花,竟是如此素淡!
的确,如果单纯用艳丽来形容美的话,白梅的确算不上美。她们开遍山野,远望去也淡得有点虚无;近一点看,则犹如枯树上结满的霜花;再贴近一点看,她们也并不娇艳,干涩的枯枝上点缀着一小朵一小朵的花瓣,实在是太素淡了一点。
可是白梅的美,正美在她的素雅淡朴上。自然,有人更喜欢浓妆艳抹的女子,但素面朝天,呼气如兰的佳人,不是更有韵致吗?
白梅,就是那不施粉黛的佳丽。
想看更好的白梅,还得再往上走。在林深处、云深处,在林场更高处,还有大片大片的香雪海。那里,人声稀疏了,绿树稀疏了,梅树却更盛了。梅树脚下,是连天的衰草,铺满山间;老干欹曲的梅树,花枝裸露,没有半片绿叶的扶持,梅花却越发精神。有的疏枝横斜,却树树白雪,千树万树梅花开,形成一片香雪海。
现在,我就徜徉在这一片香雪海中。四周,全是白雪团团的花枝。老干虬枝,如铁劲挺,如戟斜伸,在凛冽的山风中坚挺着。就在这些遒劲如铁臂般的枝丫上,缀满了一朵朵同样劲挺的花苞,绽出一朵朵素朴洁白的花朵,散发出静静的幽香。
没有人声,没有蝶影,只有嗡嗡的蜂鸣。更妙的是,这里还有潺潺的溪流、嶙峋的山石,还有喷薄的瀑布、啁啾的鸟鸣。在这清妙的天籁中赏梅,自可让人忘情,忘俗。
梅林中,缓缓流淌着一条潺盢的小溪。溪流不大,淙淙地流淌着。清澈的水流中,卧着或大或小的石头,有的直立水面,有的平平展展,可以立足,可以侧坐。开满白花的梅枝横过水面,横过我们的头顶,几块巨石横卧溪流,将溪水汇成浅浅的一潭。
坐在小溪的石块上,抬头仰望,四周全是梅树。清风中,一瓣一瓣的梅花飘落,溪水中就有了片片的梅花在漂,在小小的清潭中平铺成一条条缀满梅花的手绢,煞是好看。
这时,脑海里突然浮出一幅寒梅图来:飘飘飞雪中,身着红底大氅的女孩,面容清丽,长发飘飘,正踏雪赏梅;我和几位爱梅的好友,正在溪流中、梅花下把酒共饮。那是多美的境界!
可惜,眼前也无佳人也无酒,我只能置身清流中,和朋友听溪水淙淙、鸟鸣啾啾,看梅花正艳、花瓣飘飘……
此情此景,不也可以让人一醉一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