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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作者:苗理洁(惠州民协会员)    来源:    日期:2020-06-14 21:44:24

 

惠州城内古老的大屋,都是颇有些渊源的,我家祖上的老屋算是其中的一座。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座百年的老屋犹如一位四肢残缺的老人,艰难地蹒跚着前行。

老屋使我想起描绘着精美壁画的门楼,只是不知壁画出于晚清时代惠州哪位画师之手?所绘景物是那样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门楼正中,是一幅寿星公与手托寿桃的童子,拄着仙杖的寿星公,饱满的天庭,慈祥的笑容,让童年时的我常想起远在省文史馆工作的祖父——一位清末考取了功名的旧知识分子,新社会也享誉东江的老教育工作者。门楼两侧,左边是一幅奔驰的金鹿群,右边是一幅正在飞翔的蝙蝠。我厌恶蝙蝠,觉得它丑陋不堪,当时不解它何以有资格上了门楼的画里?后来才知道那原是福禄寿的喻意。高悬于壁画上的是三块人民政府授予的,刻有“军属光荣”的匾牌,那是老屋里投笔从戎的堂叔和堂兄。长辈们将匾牌高高挂起,视为心中的骄傲与光荣。可惜,具有文物价值的壁画和门楼,在文革时,全毁于动乱之中。

老屋分为左右两边厢房共十余间,住着曾祖膝下的六房儿孙,前后几代的读书人家。老屋还有上下左右的四个大天井,有上下厅,有磨房、花池,还有四季葱郁的宜园。宜园里原有一口甜水井,不知何故,我记事时水井已废弃了。

老屋的上厅,是供奉祖先的地方,每逢清明,长辈们都会毕恭毕敬作一番祭祀,而祭祀后最热闹的是全屋男女老少的聚餐。女眷们杀鸡宰鹅,蒸肉丸子,酿东江豆腐,各种丰盛的菜摆满几大桌子。大团圆的场合让孩子们兴奋异常,开心不已,以至聚餐过后,又盼望着明年的清明节祭祀快点到来。

老屋的下厅我们习惯叫大厅,宽畅的大厅,是全屋人的“文化娱乐中心”。为人师表的叔伯们或侄儿们喜欢晚饭后在这里谈古论今,他们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小至国家、大至世界的话题,涉猎广泛的空间,让懵懂无知的孩子们既好奇又新鲜。我记得,堂伯父豁达,我四伯父温和,父亲的嗓门最大。而当校长的堂兄则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每当他认为叔伯们的观点过于陈旧或保守时,常常会流露出随时反驳的神情。伯父和父亲有时也会为学术上或政治上某个问题和见解争个面红耳赤,但不管辩论正反两方如何引经据典论证自己的观点,最终还是偃旗息鼓。而较多时往往是敦厚的四伯父迁让了倔强的父亲。耳濡目染,我对物质世界的许多认识是由此开启的。

大厅的另一角是孩子们的天地,还是上小学初年级的堂弟在这里开设了“红领巾图书角”。这个当时纤瘦的小人儿是个人小主意大的孩子,他动员各房的孩子要向雷锋叔叔学习,助人为乐,大公无私,把家里好看的儿童刊物集中到“红领巾图书角”来,供更多的孩子阅读。在他的动员下,我也将父亲给我们兄妹订阅的每月一期的“小朋友”奉献给了图书角。而大哥和堂兄们那时正对无线电兴趣甚浓,他们省下父母给的零花钱凑了好长时间,购买了半导体零件,自己学习组装收音机,大厅里常常是他们互相切磋,集思广益的地方。几经努力,终于获得了成功。我至今仍记得收音机接通那一刻孩子们的狂喜和欢呼。

“中心”永远是孩子们唱主角的“舞台”。女孩子喜欢在地上画格子,玩一种叫“跳飞机”的游戏,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常常自编自演一些令人捧腹的小闹剧。遇上暑假,读大学回来的堂姐也来凑上一通热闹。文绉绉的堂姐拖着两根长长的辫子,坐在小竹凳上,用晒干的苦瓜籽儿串成一个个漂亮的手镯给弟妹们戴上,玩王子找公主的游戏。看着弟妹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她也斯文地呵呵笑。

一年四季,大厅里都荡漾着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追逐嬉闹的声音常常惊飞屋檐下归巢的麻雀。然而到了晚上,整个大厅却非常的安静,孩子们都各回自己的房间温书写字做作业,让充满幻想的心灵,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就是这个老屋的大厅,走出几代有为的少年,他们中许多人最后成长为教授、专家,有的是科技工作者,但大多数是培育桃李的教育工作者。他们淡泊名利,勤奋刻苦,为心中的理想默默地耕耘。1989年的冬天,老屋的儿孙获得首届“全国优秀教育世家”的殊荣。

具有诱惑力的应是老屋的磨房,孩子们只要听到大石磨咕碌咕碌地响起来,就知道有人要做好吃的了。老屋里的女眷们都熟练女红和烹饪,除了我母亲烹饪手艺平平外,其他伯母婶娘们都有一手好厨艺,不管是丰裕的日子抑或清贫的年代,也都尽显他们的智慧与勤劳。

记忆中,堂婶娘是最擅长做小吃的,只要浸上两把发黄的米粒,磨成米浆,加上萝卜,就能蒸出一笼子热气腾腾的萝卜糕;或者加上一把青菜叶子,就可以做出一锅香喷喷的青菜疙瘩汤。

大伯母是个精心装饰日子的人,家里的枕套和门帘以及桌布,全是她一针一线绣出的十字花图案,美丽非常。那摘菜剩下的菜梗也是不会丢弃的,放入腌泡菜的坛子中,不几天就会端出一碟切得细细的咸菜丝。

还有我文静的四伯母,不仅会做精美的菜,还喜欢种花,花池里种着花,连厨房门口和天井边也种着花,她每天从学校教学回来后,总要抽空料理料理那宝贝的花儿。她教我认识了珠兰花、绣球花,还有能把小姑娘指甲染红的凤仙花。四季开放的花儿,给古老的大屋带来无限的生气和温馨。

斗转星移,历经风雨,哦,老屋,你如今还剩下什么呢?你似乎已一贫如洗。儿孙们几乎全搬离了老屋,精美的门楼早没有了,南边的厢房折迁后已与外面的马路融为一体。花池磨房也了无踪迹,常青的宜园更是消失在尘埃里,只有残漏的大厅里几根如黑铁般坚硬的大木柱子在顽强地挺立。

总有一天,老屋会随着城市的改造彻底消失。然而我却知道,即使老屋化作了尘埃,它的灵魂还在,它质朴无华,宁静深远,其丰富的内涵是它的儿孙们永远汲取不尽的营养。

我会记住你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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