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今天，只有文兄和我，静悄悄地混迹在一群热血沸腾的男人堆里。屏息静气间，我谨记文兄再三告诫，要尊重当地习俗，不要妨碍他们，不要开闪光灯……今年林老师闻讯，从深圳带来了3位摄影师，而惠州也来了3位摄影师，一共7人。二月初八，是茅山仙师胡秀华的诞辰日，也是惠东县梁化镇水联村的会节。所以，当胡书记热情相邀时，我们立即欣然赴宴。虽然只有6菜一汤，但梁化有名的酿三宝，吃得我们个个叫好。

胡氏神功，流传很广。别的不说，单惠州除了梁化的水联村外，还有稔山的竹背村、谭公的楼下村、白花的联丰村。只不过，同是胡氏神功，白花和谭公，是农历八月二十四祭祀胡法旺诞辰日，跟香港一样，连做七天七夜的道场。而梁化及稔山一带，是农历二月八日，祭祀胡秀华诞辰日，只做当天。

水联村有4个胡姓村：七星墩、星湖、四民、水联。奇怪的是，有村民说，七星墩是下午2点，四民村下午3点，星湖村是6点开始做法事。而胡师公却摇头，没有，一般都是晚上。我今晚就是7点在星湖村做完，才赶来水联村。水联村总是晚上9点才开始，是最晚的一个，也是最热闹的总祠。

后来才知道，原来附近有7、8个的法师，同时进行中。

胡秀华，广东茅山派始祖胡法旺的再传弟子。相传，胡秀华是一名秀才，爱穿白袍吸旱烟。懂医术，会峨嵋术。带艺投师张谨博道长，张便将胡氏神功传回给他，使胡家衣钵重返胡氏家族。后来，胡秀华创建了青竹教、真心教和铁头太子教。在广东茅山派的历史中，占据着显赫地位。但不管什么教，其宗旨永远是“苦已利人”“利人利已”。当年义兰金结的胡陈张三姓后代弟子相信，如果用神功先欺负人，仙师是不会保佑的。但如果别人先欺负这三家弟子，仙师也是决不答应的。

这倒跟毛泽东提出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观点不谋而合。只是不知道，当年毛泽东是否知道茅山派胡法旺？

几百年了，祭祀程序永远是一模一样。法师带领自发而来的弟子们祷告，遍请诸天神下凡接受教徒供奉，恭请历代祖师降坛作法，大显神威。然后，法事转移到早就准备好祭台的广场上。大家脱光上衣，齐齐跪在地上，团团围成一个圆圈，神色肃穆地看着法师抓着一只大公鸡在祭台前念叨着什么。按以往经验，我以为这只大公鸡一定是供品。谁知道，法事结束时，法师又活生生地还给了主人，说是要放生的。后来才知道，为什么大公鸡能在高高的八仙桌上，一动不动地站一个多小时，原来法师用了镇鸡诀。

接着又是长长的祷告，法师带领弟子们，声嘶力竭地高喊“冇计！”“冇计！”（没有的）。一边喊还要剑指祭台中央，单脚使劲跺得地板山响，同时，眼神坚定地望着祭台上似有若无的仙师。这样的宗教仪式，自始至终，贯穿全过程。最后，最重要的环节到了。弟子们一个一个走出队伍，先喊一声“冇计！”再表演砍肚子、割喉咙、割耳朵、香火扫身。有时还会几个人抓着一个人，另一个人用刀从上自下去划那人的肚子……结束时再高喊一声“冇计！”后来我察看过一位表演者的肚皮，除了留下几丝像指甲划过的痕迹，还真毫发无损。他说，当时有点麻辣辣的感觉。刀越锋利越不痛，如果刀钝了，就会很疼的。

今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文兄去年的报道，场面热闹了许多。我明明看见法师只身骑着一辆女式摩托车赶来了，但今年被神上身的居然有4个。不仅多了2个，而且个个都被恭请上座。而去年被上身的，一个被法师待若上宾，一个被喝斥蹲地。在胡书记家吃饭时，同桌的小胡解释说，上身的不一定是“神灵”，也可能是“孤魂野鬼”。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样子，今年上身的都是“神灵”，每个都受到了法师的善待，上座敬茶，问安占吉祥。然后，还由他们4个负责为胡氏子弟画符祈福。

另一个不同，就是多了一个麒麟舞。虽然是常见的，但因了锣鼓声在夜晚的传播，法事愈发显得隆重。小胡说，是水联村自发组织的，平时务农，有活动时就自己来了。正如小胡这样的村民。1983年出生的小胡，平时住在惠东县。自从30岁那年接触神功后，从此年年都会来参加法事，不仅热心地维持现场秩序，还会亲自上场刺激一把。去年他练刀，上了文兄的封面。今年他玩香火，把点燃的香在赤脖的身上扫来扫去。我看着都胆战心惊，可他神情自若，仿佛在洗澡似的。可惜光线太弱，，没拍到什么好照片。

临走时，我问小胡，你们为什么对胡氏神功深信不疑？小胡说，信仰就行，至于为什么，无关紧要的。这一天，所有的胡氏子弟从四面八方赶回来，一起吃饭喝酒一起狂欢还一起赞助香油钱。这不正是宗教的最终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