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北簕,望江贼,三角湖石”是惠州一句俗语。水北、望江、三角湖,都是东江惠州古城(今惠城区)河段北边的三个乡村,旧时都属博罗邑辖。其中的“簕”,指“簕竹”,是一种长有锐刺的野生竹子;“贼”,指“贼害”;“石”,“石头”。这三者,简明扼要地道出三地在特定历史时期各自的特点。 一、水北簕 自菊花头而下,至下水北杨屋(今惠州大桥北端碧水湾处),这沿江地段为水北村民旧时主要住宅及菜、果园地之所在。其周边遍种簕竹,如同一座绿色的城墙。各出口处设有门栅关口,一旦有贼乱,则有民丁持刀斧或土枪土炮守护。而在村内,有郭、袁、成、李、陈、王、周等大姓家族,其中以王氏为最,村中主要水田、旱地、鱼塘、山地等,绝大部为王氏家族所有。各姓氏宅园地又种以簕竹为界,中有道路曲曲相通,且同一姓内之各家,其菜果园也以为此。这种情形,如同八卦迷阵布设,甚至比其还为复杂。簕竹生长时生命力极旺,密密麻麻,且长满锐刺,碰者极易为其划或扎伤,故人畜及兽类往往望其生畏而避之。这在战乱年代,就为水北村人御敌藏身提供可靠的保障---小敌御之,强敌则潜之。以水北王氏为例,其自元代于归善县城入迁水北,至民国时,有六百年之久,历经各朝战乱,却能繁衍自强不息,不能忽视其善利用簕竹之功用。 簕竹根须发达,植于岭地或河边,对防水土流失有明显功效。其主干有的可长至碗口粗、数丈长,可为农家搭屋或搭瓜棚之用;细枝可作农家柴火;如将竹枝破成竹篾,则可编织成多种生活之用具。至于春荀发时,采来简制,可为一道鲜美菜式。 从上述簕竹的功用来看,水北人对其是情有独钟的。如果说,客家土楼体现了客家文化艺术、建筑及生活经验等智慧的话,那么水北簕更是体现了作为惠州人之一的水北人那种集文化艺术建筑及生活经验与环境保护意识于一体,乃至道家学说“天人合一”的更高境界。土楼文化是可直接目见的,而水北簕竹文化却是绿色,即赋于生命活的载体,而又需以心灵去感知的。这有如现惠州市政府办公大楼前的花草树木之设置图案,你见其后已感受到了它涵盖深博的哲理吗? 水北簕这种历史状况至民国时还很盛行,至新中国成立后就渐渐减少,但在江岸,仍成带状分布,这在水北村主体于2004年搬迁前可证。水北村主体搬迁后,簕竹就和水北其绝大多数的文物古迹一样,大都消亡了,它只留给世人的一种记忆啦。至于现尚未搬迁的菊花头村内,倒有数丛簕竹存在,仿佛提醒人们:“不要忘记过去”。 二、望江贼 有一则地名谜语云:妇女抱仔江边料(玩)。其谜底即是望江。望江在水北村上游,含本地望江、上寮、下寮、新寮等六个自然村。旧时归博罗管辖,现归惠城江北辖。有戴、陈、黄、王、杨等几大姓氏,其中以戴氏为最。语言以本地话及学佬话两大方言为主。以上姓氏都为有田地家产及较深渊源之名门宦族,为何望江历史上曾为贼害严重,以至竟有“贼”之名冠在望江人头上?据原望江戴氏后人现已八十多岁的 1、清未望江村戴氏因不堪忍受清政府苛政统治,有戴氏族人戴梅香聚众反清。劫清军银饷屡屡得手,且气势甚旺。如在盗惠州官府粮仓前,先放出风声,扬言要在三天内必取。这就使官府加紧布防。但不管如何,最后,官府之粮还是在这三天内被劫了。戴氏所劫得的银粮,多以济本村及近邻村中贫困之户,或资助惠州其它反清团体。据云清惠州府对此恨之入骨,大骂望江为贼匪,并曾数次派官军下乡清剿,但都屡屡扑空,只得望“贼”徒叹无奈何。 2、清未民初,社会动荡,望江村地旷人口并不密集,故有不少流民涌入。这些流民一无家产,二无其谋生本钱,三又不受村制族规所约束,为了生计,往往就与望江村中个别因违反族规被赶出族的不屑之徒互相勾结,铤而走险,谋财害命。有下二事可证。 一是民国初年发生在水北老爹岭的事。老爹岭旧为水北王氏山地,今惠州市政府正门南向右侧的老爹岭居委会所在地即为其旧址。水北王氏佃农严公,于一秋天下午,在老爹岭山地犁地完毕,放牛歇息。有二贼至:一贼持长刀指着严公,用本地话叫其莫动;另一贼则用学佬话大声呼赶耕牛沿山体北向望江村而去。旧时所谓地主与佃农的关系,并不都如某党宣传的敌对关系。水北王氏与严氏可说是主爱而佃忠。严氏为王家辛勤耕作,王家则帮严氏安家立室,互惠相存,相互关系不亚于一家之亲。故此时严公虽为贼所紧逼,然其是经过大风浪之人,且力大而有功夫在身。他一边口里说,牛给你们了,一边装着要扛犁回家的样子,使贼放松注意力。就在他扛犁的一瞬间,硬生生地将犁壁(犁上向下弯曲部分)御下,双手紧握犁主干(犁下部,向上微曲,坚木所做成,犁头生铁铸成,雪亮而尖锐,装在犁木之底端),大喝道:敢抢我主家牛,与你博命!二贼为其气势所慑,弃下牛与长刀,仓皇而逃。后经望江王氏人证实,此二贼中有一贼是旁族的弃民(违反族规而被其族开除出族之人),另一贼则是外流窜入望江村而游手好闲之人。 二是发生民国杨坤如将军守惠之时水北村李屋岭之事。李屋岭旧址,今在惠州东江大桥北端两侧。其时有一李氏老人在夏季某日傍晚掌牛将归,在邻近家舍一山鱼塘边牵牛饮水,突有四贼围至夺牛。牛是农家命根(解放后有农民耕地累死牛,而人亦被判刑若干年可作旁证),李公欲作抗声时,却被乱刀砍死,尸体还被四贼残忍地开四卡弃于鱼塘中。事后,李公有族子在杨军部当营长的,派人下访,证实是望江上寮一帮流民所为,遂请命杨坤如将军为其族父报仇。杨曰:剿匪,为吾之本职,可代吾行!于是李公族子连夜带一营官军夜围上寮,凡原本地人户,不损其一毛;凡查为流窜一党者,成年以上男子格杀勿论!由是望江及周边村舍,贼害少矣。 综上所述,所谓望江贼,一是清朝官府对望江反清力量的称号。而其实际而言,实是劫官济贫、反抗清未腐朽统治的义举。二是真正为贼匪的,是流窜于望江地带的不法流民及望江各姓氏中被开除出族的劣民。这样,望江贼的含义已经明确。历史上,所有对望江各自然村的原村民的误解,可尽消除矣。 三、三角湖石 “人穷志不穷,男人食烟爱大筒。”这是三角湖一位掌鸭佬在下水北山塘放养鸭群而与水北村人谈笑时,他所说过的一句风趣的话。 三角湖之村名,至少在明代已有,这在《水北王氏族谱》可证。其称为三新,则是新中国成立后的人民公社化后才有的。是为其地的三角湖村与其下游的新村合而为一,故称三新。三角湖人家主姓钟氏,新村人家主姓骆氏。明成化年间有承德郎广西梧州府通判罗浮人钟奇,曾为水北王氏十三世祖溥公等写有《墓志铭》二篇。而这钟奇很有可能就是三角湖村人。历史上,三角湖钟氏与水北王氏有姻亲,直至现代,仍有这种关系。如水北村搬迁时,就有族人数家随其妇迁回三角湖娘家了。 三角湖之地名,应是由该地状貌而来。数山相围,旧时钟氏人家散居在其内。中有一大鱼塘呈三角状。而在出向水北之村口外,亦有更大一湖塘呈三角形。故不能确定其得名是于内还是于外了。 三角湖山地多石头。这些石头大少状如鹅卵,土地贫瘠,原山上多杂草与小树木,无成材之林。新中国成立后,植树绿化,才有所改观。可以肯定,旧时三角湖人家生活是穷困的。但正如上掌鸭佬所说的“人穷志不穷,男人食烟爱大筒。”乐观、豁达,于困境中寻找有利于谋生发展之道,这却是三角湖人的可贵之处。山地贫瘠,不利于稻,但适于花生蕃薯之类。牵猪古过村,或借邻村野塘放养鹅鸭,工作无贵贱之分;年去年复,天也无绝人之路。这就是旧时三角湖人的生活概况。 值得一提的是,三角湖人在现代城市开发建设中,为官者(村官)善为村民谋利益,如落实村民住宅、村民工商用地,发展村民共同经济等,这些经验很值得各乡村借鉴,读者如有机会不妨去考察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