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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举人与吴举人
作者:曹静    来源:    日期:2016-03-31 22:21:41

 

在清朝末年,新庵(今属惠东县)有位林举人上京赶考。当时,当地的学子上京多是选择水路北上。一日,林举人来到江西境内,船只在赣江一路扬帆,忽然听到岸边有人呼唤:“嗨——前面的船是不是上京赶考的?若是,请留步到岸上一聚,有事拜托。”林举人听见有人呼叫,便让船家停船靠岸。林举人上得岸来,一位衣着光鲜的老爷带着伙计迎了上来。这位老爷是当地的财主吴员外,两人一番作揖问好之后,吴员外便道明了来意。吴员外有一个儿子,今年也要上京参加会试,但年纪稍小,他担心儿子上京人生地不熟,便想找个年长的举子学兄结伴而行,路上也好相互有个照应。随后,吴员外更是热情地将林举人迎到家里作客。

吴员外一行回到家,连忙问家里人:“儿子到哪里去了?”家人答:“出去捕鱼玩耍去了。”吴员外一听,赶紧吩咐下人去把儿子叫回来。而林举人听了,则心里暗想:“一个举人竟然还去捕鱼?”。没过多久,门口就跑进来一个满身泥泞赤着身子的少年,手里还抓着一尾大鱼。

“我才刚刚进水里捉鱼呢,怎么这么早把我叫回来?”少年问道。林举人已隐隐猜到这位少年是谁了。

吴员外赶忙叫少年回房换衣服,然后同林举人解释说:“这是小儿吴冯,今年十四岁,已通过乡试成为举人,正打算上京赴考,但他年纪尚小,上京路途遥远,我实在放心不下。”林举人见吴冯是个半大的少年,而自己也是孤身带着一个书童上路,与他同行也并无不可,便答应了吴员外。吴员外喜出望外,立刻让下人杀鸡宰鸭,设宴招待林举人,席间多次拜托林举人,希望他对吴冯多加照顾。宴后,吴员外留林举人在吴家歇息一宿,待吴冯收拾行装,明天就一同上路。

第二天一早,吴举人带着一个书童,与林举人和林举人的书童一行四人轻装上路。船刚驶离码头,吴举人忽然大叫一声:“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有东西忘了拿。”林举人让船又靠岸停泊。吴举人的书童匆匆下船,一溜烟跑回家,一会儿就见他拿了条竹竿跑回来。林举人疑惑,问吴举人忘了拿什么东西。吴举人接过书童手上的竹竿,说:“忘了拿钓竿了。我们坐船要坐那么久,正好可以钓鱼。”说着就坐在船边钓起鱼来。林举人顿时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猜想,吴举人的功名,不会是买回来的吧?他暗暗摇了摇头,回船舱读书去了。他们乘船行走了一个多月,期间林举人甚少看见吴举人读书,只见他整日钓鱼玩耍,而吴举人每有收获,都要跑去给林举人看他的“战利品”,令林举人不胜其扰,心中更加坚定之前的猜疑。赶完水路赶陆路,两人终于来到京城,安顿下来后,林举人整天关在房里读书备考,吴举人则带着书童满京城走窜,整日不见人影。

终于到了会试那天,吴举人见没那么快发卷,而自己坐着干等,有些眼困,就悄悄跟林举人说,等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再把他叫醒,说完就趴在桌案上睡着了。林举人无可奈何,只等开考。时间到了,他正想叫醒吴举人,但转念一想:反正现在叫醒他,估计试卷他也是不会答的,不如就由得他睡吧,迟些再叫醒他。于是,林举人开始埋首做题,不一会就把吴举人忘在了一边。时间过得飞快,等林举人题目答得差不多了,抬头一看,见吴举人对周围的情况毫无所觉,依旧睡得香甜,就立刻把他摇醒。吴举人醒来,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天,但他也不慌张,这才开始铺纸磨墨,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考完试,两人出了考场,吴举人问林举人考得如何,林举人就将自己写的文章念给吴举人听。吴举人听完,说:“你的文章写得不行呀,如果你早点叫醒我,我还能帮你写写,说不定我得个第一,你还能得个第二。”然后摇摇头说,“如今嘛,难说。”林举人当然嗤之以鼻。

等到放榜,结果出乎林举人的意料,吴举人考得第三名,而自己竟然真的如吴举人猜测那样,名落孙山。林举人会试不第后,就收拾包袱黯然回乡了。几年后,林举人留在老家新庵发展,而当年的吴举人已贵为三品大员,调任广东学政一职,主管一省教育,主持地方科考。

那年,吴冯来广东赴任,坐轿入城。在路边摆档的一位猪肉佬见举着“肃静”、“回避”这样的牌子,知道是官轿,也听街坊邻里说这是三品学台的轿子,就在一旁看热闹。他见坐轿的竟然是位非常年轻的官员,非常惊讶,他想:这个大官这么青年,做事肯定不行。猪肉佬这么想,而他也跟旁人这么说。猪肉佬粗人一个,说话也粗声粗气,吴冯初来乍到,本来就有意留心人们的评价,猪肉佬的话自然飘进了还没走远的吴冯的耳朵里。吴冯悄悄让人去打听这位猪肉佬,把他的情况暗暗记下。

回到官衙,吴冯让属下把那猪肉佬找来,并把猪肉档的账本也拿回来,还让属下去买了本新的账本。猪肉佬不明所以地带着账本,忐忑地去见了学台大人。吴冯让猪肉佬呈上账本,自己一页页地认真翻看。猪肉佬在一旁手足无措,不敢打扰。账本是记录了诸如某某某什么时候买了几斤肉欠款多少之类的流水小账,那时候白银是主要的流通货币,而猪肉档的小额生意平时也麻烦将白银找开,客人都是先记账欠着,到月底再一次结清,猪肉佬就靠这账本月底一一找人收账。

吴冯把账本看完,对属下吩咐道:“来人,把这账本烧了。”

“大人,不可!”猪肉佬大惊失色,以为自己得罪了这位官老爷,连忙求饶,“大人,请饶了小人吧,小人的身家都在这本账上了。”

吴冯无动于衷,继续吩咐道:“赶紧拿去烧掉!”

猪肉佬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账本化为灰烬,只好安慰自己当作破财消灾了。

账本烧了后,吴冯让人把新买的空白账本拿上来,将账本的内容一一默写出来,然后对猪肉佬说:“你拿它去收账吧。”说着把这新写的账本给了猪肉佬。

猪肉佬见官老爷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赶紧拿着账本离开。回到家,猪肉佬对着这本新账本发愁。他可不认为官老爷只翻了一遍就能完全默写,但他又不甘心,只好在月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着账本去收账了。猪肉佬照着账本,先去找一个住得较远的客人收账:“大姐,你这月在我那买了五斤肉,共100文。”“对对对,这就拿钱给你。”大姐见数目没错,就爽快付了钱。猪肉佬惊喜地收了钱,去下一家收账,几轮之后,发现自己说的账目都没有受到质疑,心情逐渐由忐忑变得自信起来。猪肉佬收了账回来一对,竟发现钱分文不差,这下对那年轻的官老爷是万分佩服。

吴冯新官上任,等站稳脚跟后,想起当年一同考试的林举人正是广东人,就写信邀林举人到广州相聚。林举人时隔多年收到吴冯的信,感到十分意外,他对当年的事还心怀愧疚,加之如今两人身份已有差距,觉得无颜面见吴冯,最终没有应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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